古綏揚見麾下斥候都跟著老者走遠,這才稍稍放下心來。他苦笑一聲,嘴角溢出的鮮血順著下巴緩緩滴落。深吸一口氣,強忍著體內如潮水般涌來的劇痛,緩緩開口說道:“正陽,多謝……多謝你不計前嫌。如今大敵當前,我們之間的恩怨,能否暫且擱置一旁?”
正陽眼神冰冷如刀割,手中的銀槍微微顫動,槍尖在陽光的映照下閃爍著刺目寒光。
當年之事大多由古屹揚挑起,古綏揚不過是奉命行事,而且古綏揚當日還多次向正陽示好,正陽卻絕不可能把正潛交給古家。對于古綏揚,正陽沒有太多惡感,反而還比較欣賞這個在戰(zhàn)場上摸爬滾打歷練出來的男人。正因如此,他才會毫不猶豫地出手,救下古綏揚。倘若今日換成古屹揚,他救下眾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毫不猶豫地將其斬殺!
正陽上前一步,猛地捏住古綏揚的衣領,聲音低沉壓抑,仿佛是從牙縫中硬生生擠出來的:“古綏揚,你知道我這些年是怎么熬過來的嗎?我?guī)煾浮胰缤H生兒子一般,卻慘死于你祖父之手!”
“還有古凌雨,竟然與妖族勾結,做出數(shù)典忘宗之事,他還配稱人嗎?”
“古大哥怎么會有你們這種無情無義的家人!”
正陽的手劇烈顫抖著,銀槍險些脫手飛出。眼中的恨意如熊熊烈火般濃烈,古大哥、師父、正潛的臉龐在眼前不斷交替浮現(xiàn)。過了許久,他才緩緩松開捏住古綏揚衣領的手,踉蹌著向后退了幾步,手中銀槍插入地面,整個人仿佛被抽走了全身力氣,搖搖欲墜。
古綏揚任由正陽發(fā)泄情緒,直到面色慘白如紙,才說道:“正陽,祖父他們所做之事,我確實無法辯解。但我古綏揚絕非那等無情無義之輩,今日你對我的救命之恩,他日我定當涌泉相報。至于十二爺所犯下的過錯,我們全族已然在為此付出代價,償還罪責?!?/p>
“你以為這樣就夠了嗎?回去轉告古凌霖,轉告古家家主,就說蒼珥峰玉玨真人座下正陽,終有一日會登門拜訪,討個說法!”正陽的聲音不帶絲毫感情,說罷便轉身決然離去。
古綏揚望著正陽離去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日后正陽若是真的登門,實在無法與他為敵,大不了從后門溜走便是……
“你是說玉玨老兒是被剛才那小子的祖父所傷,才導致隕落的?”老者離開黑丙隊斥候后,追上正陽,這才得知事情的來龍去脈。說著便要轉頭回去,把古綏揚抓回來抽筋扒皮,還揚言要去虎牢關與古凌霖好好切磋切磋。
正陽無奈地嘆了口氣,伸手拉住老者寬大的衣袖,勸道:“哎呦,老頭,你就別再添亂了。虎牢關如今只有古凌霖一個化神修士鎮(zhèn)守,萬一因為你的沖動,讓妖族有機可乘,那我將來就算死了,也會被師父念叨一輩子,死都不得安生。所以,你可千萬別沖動??!”
老者沒好氣地踢了一腳地面,嫌棄道:“老家伙怎么收了你這么個擰巴的徒弟。我們散修向來是看誰不順眼,就直接砍了他。妖族又怎樣,人族又怎樣,老子還覺得有的人連妖都不如呢!”
正陽報復性地朝著老道小腿輕輕踢了一腳,義正言辭地糾正道:“首先,我可不是散修,小道師從玉玦真人,即便不是記錄在冊的仙師,那也是根正苗紅。第二,師父非常疼愛我,甚至比對正潛還要多幾分。第三,我正陽此生與妖族勢不兩立,只要見到妖族,見一個殺一個,見兩個殺一雙!”
正陽話音未落,半空中突然傳來一聲委屈的鳳鳴聲。一只有著五彩翅膀的大鳥從天而降,圍著兩人不停地盤旋。它那雙圓溜溜的眼睛里滿是委屈之色,仿佛遭受了天大的委屈。
正陽連忙招手,高聲喊道:“大紅,快下來!”
大紅這才緩緩落地。兩年不見,大紅已然長得比邙山里的那只雄鸞鳥還要高大威猛。五彩翅膀愈發(fā)鮮艷奪目,一雙烏黑的眼睛滴溜溜亂轉,好奇地打量著身前的少年。尖尖的嘴一張一合,一道朦朧的神念傳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