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1頁）

她響亮地“哎喲”一聲，手一揮，像是要驅(qū)散某種看不見的煙霧：“定下來！那肯定得定下來！咱家陳明能找著蔚蔚這樣的大學(xué)生，在城里大公司上班的姑娘，那是祖墳冒青煙的好福氣！”

她話鋒一轉(zhuǎn)，像泥鰍般滑溜，“不過啊，親家母，你是不知道，現(xiàn)在這世道，結(jié)個婚可太不容易嘍！樣樣都是錢堆出來的！房子、車子、彩禮、酒席哪一樣不是壓死人的大石頭？我們老兩口在村里刨食，攢下那點(diǎn)棺材本，也就夠聽個響的！”

我媽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又努力熨開。

“是是是，都不容易。咱們兩邊一起使勁兒，都是為了孩子好。陪嫁我們出一輛車，新房你家出首付，我家掏裝修，名字寫兩個孩子的，誰也不占便宜，這彩禮呢，我們那邊現(xiàn)在普通人家嫁女兒，也就是圖個吉利喜慶，十八萬八，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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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萬八？！”

陳明媽的聲音猛地拔高，像是被火鉗燙了一下，眼睛瞬間瞪圓了，那眼神里的震驚和夸張，幾乎要滿溢出來。

她身體微微前傾，手指無意識地在油亮的桌面上敲打起來，發(fā)出“篤篤”的輕響，那節(jié)奏帶著一種令人心煩意亂的焦躁。

“親家母??！這數(shù)！在咱們這兒，可真是頂了天了！”

她咂著嘴，搖著頭，仿佛聽到了天方夜譚，“你是不知道，就我們村東頭，老劉家那閨女，人長得那叫一個水靈！打小就喜歡我們家陳明，前陣子還托人捎話呢，說只要能嫁過來，啥彩禮都不要！還愿意把打工攢的幾萬塊貼補(bǔ)進(jìn)來！嘖嘖嘖，那姑娘，實(shí)心眼兒啊！”

她一邊說著，一邊眼神有意無意地往我這邊瞟，那目光里混雜著一種奇異的炫耀和試探。

我爸臉色有點(diǎn)鐵青，他不擅長和這種人打交道，“大姐啊，我們也不是賣女兒彩禮嫁妝都是是雙方給孩子的支持，都是要帶回小家的……”

一股冰冷的麻意，瞬間從我的尾椎骨竄上后腦勺。

我捏著茶杯的手指猛地收緊，指尖用力到發(fā)白。

滾燙的茶水隔著薄薄的杯壁灼著指腹，那點(diǎn)刺痛感卻奇異地讓我保持著一絲清明。

我強(qiáng)迫自己抬起頭，臉上甚至還維持著一個極其僵硬、近乎凝固的微笑弧度，目光直直地看向陳明。

陳明的臉也漲紅了，一半是窘迫，一半是氣急敗壞。

他猛地放下筷子，發(fā)出“啪”的一聲脆響，聲音拔高，帶著明顯的惱怒：“媽！你胡說什么呢！八百年前的事兒了！人家小芳孩子都快上幼兒園了！你提這干嘛！”

他急切地轉(zhuǎn)向我，眼神慌亂地在我和我父母臉上來回掃視，語氣近乎哀求，“蔚蔚，叔叔阿姨，你們別聽我媽瞎說！她就是、就是想起什么說什么，沒腦子！我這輩子除了蔚蔚誰都不要！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