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第1頁）

“阿姨，請注意你的言行！”

另一名安保人員站到陳明面前，高大的身形形成一道屏障，語氣嚴厲，“這里是信訪接待場所，嚴禁喧嘩吵鬧，擾亂公共秩序！你們的問題，如果屬于信訪受理范圍，請按正常程序登記反映！否則，我們將依法處理！”

“依法處理”四個字，像冰水澆頭。

陳明臉上的陰沉狠厲瞬間崩塌，只剩下慌亂和難以置信。

他大概沒料到，這里的“規(guī)矩”會如此強硬，比他想象中更具剛性約束力。

“我、我們就是來找她說清楚！她……”

陳明試圖辯解，聲音發(fā)虛，眼神慌亂地瞟向四周。

那些原本可能帶著同情或看熱鬧心態(tài)的目光，此刻在安保人員的震懾下，都變得謹慎而疏離。

頭頂那些黑洞洞的攝像頭，此刻的存在感從未如此強烈。

安保人員不為所動，語氣冰冷：“現(xiàn)在，立刻停止擾亂行為！否則，我們將采取強制措施，并移交公安機關(guān)處理！”

張鳳娟被“強制措施”、“公安機關(guān)”幾個字徹底嚇住了，身體篩糠般抖了起來，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剛才那股潑天的氣勢蕩然無存，只剩下最本能的恐懼。

她求助般地看向兒子。

陳明臉色慘白，額頭滲出冷汗。

他看了看面無表情的安保，又看了看防爆玻璃后，端坐著、臉上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的我，眼神里那點不甘和怨恨，終于被冰冷的現(xiàn)實徹底碾碎，只剩下狼狽和灰敗。

“媽、媽，算了，走吧?！?/p>

他聲音干澀沙啞，帶著濃濃的挫敗和恐懼，幾乎是半拖半拽地，拉著腿腳發(fā)軟、面如死灰的張鳳娟，在兩名安保人員嚴厲目光的“護送”下，踉踉蹌蹌、失魂落魄地朝大廳門口挪去。

那背影，佝僂著，像兩只被戳破了的氣球，迅速地癟了下去，再不復(fù)來時的半分氣勢。

15

大廳里死一般的寂靜持續(xù)了幾秒。

直到他們狼狽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旋轉(zhuǎn)門外，凝固的空氣才仿佛重新開始流動。

竊竊私語聲如同潮水般低低響起，無數(shù)道目光帶著驚異、探究、甚至一絲后怕，重新聚焦在七號窗口。

我端坐在高腳椅上，制服筆挺，肩線平直。

臉上沒有任何勝利的得意，也沒有絲毫劫后余生的慶幸。

只有一種徹底的、冰冷的平靜。像風暴過后，被海水反復(fù)沖刷過的礁石。

我伸出手，指尖平穩(wěn)，沒有一絲多余的動作，將桌面上那位老人被剛才混亂弄皺的材料，輕輕撫平。

紙張發(fā)出細微的窸窣聲。

然后，我微微側(cè)身，目光投向防爆玻璃外，那個空出來的、等待著下一位來訪者的位置。嘴角向上牽起一個極其標準的弧度——那是一種經(jīng)過訓練的職業(yè)微笑，溫和、有禮，卻像一層薄冰，隔絕了所有不必要的溫度。

我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傳出去，清晰、平穩(wěn)，響徹在剛剛經(jīng)歷過一場小型風暴、此刻重歸程序化秩序的大廳里：

“下一位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