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十年,七月,西寧府,青山縣。
午后的夏蟬,喳喳的鳴叫,令人心中升起無限的煩悶。
薄帳也擋不住的酒臭味,床上的人袒胸露乳,呼呼大睡,絲毫沒有任何慣常在外表現(xiàn)出來的文人氣息,楊慧手中捏著剪刀,目中露出一絲狠意。
“娘?!?/p>
楊慧回頭,三歲的小妞妞站在門外,睜著大眼睛呆呆的看著這一切。
看著妞妞額頭上的那塊傷口,楊慧心中發(fā)酸,眼淚就要掉下來。
身后傳來聲響,楊慧趕忙將剪子放下。
葉云醒來的時候只覺得眼皮千斤重,渾身酸痛難耐,好像被車子碾壓過一樣。
入眼即是一個布衣荊釵的美貌婦人,眼角眉梢?guī)е胍狻?/p>
“你……”
甫一開口,那婦人便急忙道:“相公醒了,妞妞快去打水。”
說完小心翼翼的扶著葉云起身。
what?相公?嚇得葉云一把推開楊慧。
楊慧渾身一顫,低下眉眼不再動作。
葉云右手不經(jīng)意的在下身一摸,頓時心都涼了。
我成了一個男的。
怕是沒有睡醒吧,這樣想著,她又躺回去了。
天氣炎熱,毫無睡意。
視線的余光看到一個低矮的小人,微微顫顫的端著一盆水。
葉云趕忙爬起身來,三步兩步?jīng)_到妞妞跟前,妞妞嚇得往后一退,水盆里的水晃動著撒出不少。
搶過水盆,看著妞妞怯生生的模樣,不悅的向楊慧道:“這么小的孩子,摔到了怎么辦?”
楊慧眼中一閃而過的驚詫,不知這人又在鬧什么幺蛾子,還是酒醒了就想裝一回父慈子孝。
葉云只覺得眼前一黑,暈眩了一會,跌坐在身旁的椅子上,原主此前近二十年的記憶在腦海中如走馬觀花般飛速閃過。
原主名叫葉信芳,是個讀書多年一事無成的書生,父親早亡,少時由寡母刺繡撫養(yǎng)供讀,待他大了一些,寡母便帶著之前的信物登了楊家門,鬧了幾番,娶回了有不少嫁妝的楊慧。原主的父親在世時,家境尚可,與當(dāng)時家境相當(dāng)?shù)牡臈罴叶ㄏ峦尥抻H,奈何多年過去,楊家生意越做越大,成了當(dāng)?shù)氐母粦?,而葉家,因葉父多次趕考后一場大病,耗盡家財,而葉父也沒能救回來。
原主不事生產(chǎn),卻總是自命不凡,一心想要讀出個名堂,奈何幾次考試發(fā)揮不佳,連個童生都沒有考上,心灰意冷之下,染上了酗酒的毛病,最終在一次酗酒之后,悄然逝去,換成了葉云。
葉云心中有些不恥,吃軟飯就算了,還酗酒打老婆,這原主真是十足的人渣。葉云在現(xiàn)代,本是個孤兒,雖是女子,卻性情堅毅,吃苦耐勞,多年苦讀,一路重點大學(xué)、研究生、博士,最后留校任教,雖然是冷門專業(yè),但也算是學(xué)有所成,萬萬沒想到,人生剛剛出頭,便遭遇一場車禍,送了性命,由一個戀愛都沒體會過的剩女變成一個人渣酒鬼兼孩子他爸。
原主身體虛弱,葉云只覺得渾身沉重,水盆拿了一會就覺得十分沉重,暗道還真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