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德林心頭又是一跳,面上還是維持著笑容:“總督大人但說無妨?!?/p>
吳志杰身體微微后靠,姿態(tài)放松,仿佛在談?wù)撘患こP∈拢骸拔覅羌掖浑m不少,但卻多只在暹羅灣一帶活動,,對南洋更廣闊的海域,尤其是南面的航路,所知有限。
貴公司縱橫東印度洋數(shù)百年,想必對此間海況了如指掌。不知專員閣下,可否與我吳家分享些許航海知識,以便后續(xù)貿(mào)易?
譬如,那加密的潮汐表,我聽聞能預知四海潮涌漲落;
還有低緯度六分儀修正表、季風季風推算之法、各處暗礁坐標、港口水文記錄,以及貴方積累的航行手冊……”
吳志杰每說一樣,范德林的臉色就白上一分。這些哪里是什么“航海知識”,分明是荷蘭東印度公司稱霸海洋數(shù)百年積累下來的核心機密!其價值遠非幾個工匠可比,而且有不少根本不是他這種高級專員能接觸到的。
這些東西要是泄露出去,日后要是追查起來,他這個高級專員估計得被公開處刑了。
他實在是想不通吳志杰是哪來的膽子,竟敢對這些核心數(shù)據(jù)有想法,更想不通的是,他怎么會知道這些內(nèi)容,難道說,他早已在公司之中安插了人手?
“總督閣下!”范德林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難以掩飾的驚惶,臉色也難看至極,“慎言!慎言??!你所說的這些,可都是公司最核心的機密,泄密者是要上絞刑架的!
這絕非在下區(qū)區(qū)一個商務(wù)專員所能接觸到的,更何況談?wù)摚?/p>
此事,絕無可能!”
他拒絕的干脆無比,額頭也已滲出細密的冷汗。
他臉色變幻,內(nèi)心掙扎萬分,最終還是狠狠一咬牙,將懷里那個剛剛焐熱的紫檀木盒又推回了吳志杰面前,眼中帶著不舍但動作卻是異常堅決:“總督大人所求之物,太過駭人,遠非在下所能及。此物……還請收回,在下……實在是無能為力?!?/p>
吳志杰似乎早有所料,倒也沒有生氣,反而平靜地將那木盒再次推向范德林,語氣溫和:“專員閣下言重了。此物乃是你我先前所定下的引進工匠之事,與方才所言無涉,閣下安心收下便是。至于那些海航之術(shù)……”
他頓了頓,目光深邃地看著范德林,“我倒是深知其中艱難,不敢強求于閣下此刻。
但是,你我皆知公司已是每況愈下,如今債臺高筑,說不定哪天就會破產(chǎn)。未來如何,誰又說得準呢?說不定就有機會令我一窺貴公司百年之積累?!?/p>
范德林心中劇震,吳志杰對公司窘境的了解遠超他想象。以至于他聽聞吳志杰甚至說出了公司或有倒閉可能的話語,心中卻不惱火。
公司如今風雨飄搖,一些地區(qū)的雇員甚至已經(jīng)未能按時領(lǐng)取到薪酬了,再加上高額的負債,日后說不定真會……
不過為什么這位暹羅的北大年總督會對公司如此了解,難道說他真在公司內(nèi)部還安插了其他人手?
范德林心中思緒萬千,卻還是保持著沉默。
吳志杰見此,再次打了個手勢。
角落中的心腹侍從立刻上前,這次呈上來的是一個更厚實的硬木匣子,并排放在了先前那個紫檀木盒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