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規(guī)則（第7頁）

筆記本突然變得很沉，我差點抓不住。封面上的灰簌簌往下掉，露出底下燙金的字跡——是我的名字，用一種扭曲的字l刻在上面。

“放回去。”面具男人說，他開始朝樓梯走來，皮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像敲在我的心臟上。

我抱著筆記本從梯子上跳下來，轉(zhuǎn)身想躲進書柜后面。可剛跑兩步，就被地上的地毯絆倒了——規(guī)則3要求所有紡織品對稱擺放，可這塊地毯明明昨天還鋪得整整齊齊，今天卻歪在一邊，邊緣卷起來像只爪子。

筆記本摔在地上，散開的紙頁里掉出張照片。我撿起來一看，照片上是棟熟悉的房子，正是我現(xiàn)在住的這棟，門口站著兩個人，一個是年輕時侯的我，另一個是個女人，穿著洗得發(fā)白的睡衣，手里抱著個缺角的杯子。

照片背面寫著一行字：“2013年7月15日，搬家紀念日?！?/p>

2013年？我明明是上個月才搬來的。

面具男人已經(jīng)走到書房門口，面具在陽光下反射出冷光。他彎腰撿起筆記本，手指劃過封面上我的名字，金屬面具突然裂開一道縫，縫里滲出黑色的液l，和餐桌上那個女人眼里流出來的一樣。

“你忘了太多事。”他說，聲音里帶著種奇怪的悲傷，“包括她是怎么死的?！?/p>

“誰？”我脫口而出。

男人沒有回答，只是翻開筆記本，指著其中一頁給我看。上面用紅色的墨水寫著密密麻麻的字，全是通一句話：“別相信鏡子?！?/p>

這是第15條規(guī)則。

我突然想起浴室里的鏡子，從搬來那天起就一直蒙著塊白布，規(guī)則6寫著“永遠不要揭開浴室鏡子上的布”。之前一直沒在意，現(xiàn)在才覺得，那白布下藏著的，可能是比紅布房門更可怕的東西。

面具男人合上筆記本，轉(zhuǎn)身往樓下走。走到客廳時，他突然回頭，面具上的裂縫更大了，能看見里面漆黑一片。“今晚十二點，她會來找你要牛奶?！?/p>

他走出正門，關(guān)門的聲音震得書架上的書掉下來幾本。我沖過去鎖門，卻發(fā)現(xiàn)門栓是開著的，三道鎖也都好好的，像是我根本沒鎖過一樣。

書房地板上，那張照片還躺在那里。我拿起它，照片上女人的臉突然變得清晰——是餐桌上那個穿睡衣的女人，她的眼睛里沒有黑洞，正對著我笑，手里的缺角杯子里，盛著和冰箱里一樣的牛奶。

第四條裂痕

晚上十一點五十，我坐在臥室地板上，背靠著衣柜。手里攥著從書房找到的那把舊鑰匙，是在筆記本里夾著的，上面刻著個小小的“6”。

規(guī)則10說“臥室門必須在午夜前鎖好”，可我故意沒鎖，留了道縫。根據(jù)面具男人的話，那個女人會在十二點來找我要牛奶，我必須知道她是誰，知道這些規(guī)則到底是怎么回事。

電子鐘的秒針慢慢走向十二，窗外的風(fēng)聲突然變大，像有人在哭。臥室門被從外面推開一條更大的縫，一道慘白的光透進來，落在地板上，形成一條狹長的光帶。

腳步聲從走廊傳來，很輕，和第一次在樓梯上聽到的一樣。停在臥室門口時，光帶里出現(xiàn)了一雙光腳，腳踝上系著根紅繩，繩子上掛著個小小的銀鎖——我小時侯也有個一模一樣的銀鎖，后來弄丟了。

“我可以進來嗎？”女人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比餐桌上聽到的更溫柔，甚至帶著點小心翼翼。

我握緊鑰匙，沒說話。

門被推開了，她站在門口，穿著那件洗得發(fā)白的睡衣，頭發(fā)不再遮住臉。這一次，我看清了她的長相——和我錢包里那張泛黃的照片上，媽媽年輕時的樣子一模一樣。

“小遠，”她朝我走過來，眼睛紅紅的，像是剛哭過，“該喝牛奶了，你小時侯每天睡前都要喝的?！?/p>

我的心臟像被一只手攥住，疼得喘不過氣。媽媽在我十歲那年就去世了，死于一場意外的火災(zāi)，就在這棟房子里。我之所以搬回來，是因為收到一封匿名信，說這里有她的遺物。

“你不是她。”我咬著牙說，指甲深深嵌進掌心，“我媽媽已經(jīng)死了?！?/p>

女人停下腳步，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眼睛里開始滲出黑色的液l?！拔沂潜粺赖?，”她說，聲音變得嘶啞，“火很大，我喊你的名字，你卻跑了。”

我猛地站起來，后退著撞到衣柜。記憶里的碎片突然涌上來——火光，濃煙，媽媽在臥室門口朝我伸出手，我卻因為害怕，轉(zhuǎn)身沖進了樓梯間。那天晚上，我也像現(xiàn)在這樣躲在衣柜里，聽著她的慘叫被火焰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