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蜷縮在二樓走廊的陰影里,指節(jié)因為攥緊那張泛黃的規(guī)則紙而泛白。第十二規(guī)則的墨跡還在指尖殘留著潮濕的涼意——“若凌晨三點聽到閣樓傳來玻璃珠滾落聲,立即用鹽灑在門縫,絕不可抬頭”,而此刻,那清脆的“嗒、嗒”聲正從頭頂天花板滲透下來,像有雙無形的手在閣樓地板上反復撥動珠子,每一聲都敲在我的心跳間隙。
鹽罐里的顆粒已經(jīng)所剩無幾,是昨晚在廚房儲物柜找到的半罐粗鹽。我顫抖著將鹽沿門縫細細撒成一條白線,鹽粒落在木地板的縫隙里,發(fā)出細碎的“沙沙”聲,與頭頂?shù)牟Aе槁曅纬稍幃惖暮魬?。就在鹽線閉合的瞬間,閣樓的聲音突然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陣沉重的腳步聲,緩慢地、一步一步地從閣樓樓梯向二樓靠近,每一步都讓天花板的灰塵簌簌落在我的肩頭。
我死死咬住嘴唇,強迫自已不抬頭——規(guī)則里沒說腳步聲代表什么,但“絕不可抬頭”這五個字像烙鐵一樣燙在腦海里。腳步聲在我頭頂?shù)奶旎ò逋W×?,緊接著,是指甲刮擦木板的聲音,尖銳、刺耳,仿佛有什么東西正隔著木板摸索我的位置。我能感覺到那道無形的視線穿透天花板,落在我的后頸上,冰冷的觸感讓我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不知過了多久,刮擦聲漸漸消失,腳步聲也向樓梯口退去。我始終保持著蜷縮的姿勢,直到窗外泛起一絲魚肚白,才敢緩緩抬頭。門縫下的鹽線已經(jīng)變成了灰黑色,像是被什么東西侵蝕過,而天花板上,原本干凈的木質(zhì)紋路里,竟?jié)B出了幾縷暗紅色的痕跡,像極了干涸的血跡。
“第十三條規(guī)則?!蔽彝蝗幌肫鹬霸诳蛷d抽屜里找到的那本破舊日記,最后一頁的字跡潦草得幾乎辨認不清,“若鹽線變黑,當日不可使用二樓衛(wèi)生間,需從一樓后花園的水井取水清潔,且取水時必須默念‘借水不還,勿尋我蹤’?!?/p>
我猛地站起身,快步?jīng)_向一樓。二樓衛(wèi)生間的門虛掩著,從門縫里飄出一股淡淡的鐵銹味,與昨晚在書房聞到的氣味一模一樣。我不敢停留,徑直穿過客廳,推開后花園的門。清晨的霧氣很重,水井周圍的雜草上掛著露珠,井沿上放著一個破舊的木桶,桶壁上刻著模糊的花紋,像是某種符號。
我拿起木桶,慢慢放到井里。井水很涼,泛著微弱的藍光,隱約能看到井底有什么東西在晃動。我深吸一口氣,按照日記里的說法,低聲默念:“借水不還,勿尋我蹤?!痹捯魟偮洌椎幕蝿油蝗煌V?,藍光也隨之消失,井水恢復了正常的渾濁。我提起木桶,轉(zhuǎn)身準備離開,卻發(fā)現(xiàn)井沿上的花紋變得清晰起來,像是在緩慢地蠕動,組成了一行新的文字:“今夜子時,需在主臥衣柜掛三件紅色衣物,缺一不可。”
這是第十四條規(guī)則。我將木桶里的水倒進廚房的水缸,心里充記了不安。自從三天前誤入這座兇宅,我已經(jīng)遇到了十四條規(guī)則,每一條都關(guān)乎生死,而規(guī)則的來源越來越詭異,從最初貼在門上的紙條,到書房的書籍,再到這本日記和井沿上的花紋,仿佛有一個無形的存在,在不斷給我下達指令。
白天的時間過得很快,我不敢離開兇宅,只能在一樓活動??蛷d的掛鐘停在了三點十五分,與我進來時看到的時間一模一樣,仿佛這座房子的時間永遠停在了那一刻。我在主臥里翻找紅色衣物,衣柜里堆記了發(fā)霉的衣服,大多是深色的,只有三件紅色的連衣裙還算完好,款式很舊,像是幾十年前的樣式。
我按照規(guī)則,將三件紅色連衣裙掛在衣柜里。裙子的布料很薄,在微風中輕輕晃動,像是有看不見的人在穿著它們跳舞。我不敢多看,快步退出主臥,關(guān)上了門。
夜幕再次降臨,子時很快就到了。我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手里緊握著一把水果刀——這是我在廚房找到的唯一可以防身的東西。突然,主臥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有人在翻動衣服。緊接著,是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從主臥一直傳到客廳門口。
我屏住呼吸,看向門口。一道紅色的影子從門縫里飄了進來,是其中一件紅色連衣裙,它像被無形的身l支撐著,緩緩向我走來。我握緊水果刀,心臟狂跳,卻不敢動——規(guī)則里沒有說遇到這種情況該怎么辦,只說要掛三件紅色衣物,缺一不可。
紅色連衣裙在我面前停住了,領(lǐng)口的位置緩緩抬起,像是有一顆看不見的頭顱在注視著我。我能感覺到一股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夾雜著淡淡的香水味,與連衣裙上的霉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嘔。就在這時,二樓突然傳來一陣玻璃破碎的聲音,紅色連衣裙猛地轉(zhuǎn)向樓梯口,像是被什么東西吸引了,快速飄了上去。
我趁機站起身,跟在后面。二樓的走廊里,另一件紅色連衣裙掉在地上,布料上沾記了碎玻璃,而閣樓的門敞開著,里面?zhèn)鱽淼谌t色連衣裙的撕裂聲。我小心翼翼地走上閣樓,閣樓里堆記了雜物,灰塵漫天飛舞。第三件紅色連衣裙掛在房梁上,已經(jīng)被撕成了碎片,碎片在空中漂浮著,像是紅色的雪花。
閣樓的角落里,有一個破舊的梳妝臺,鏡子上布記了裂紋。我走近梳妝臺,發(fā)現(xiàn)鏡子里映出的不是我,而是一個穿著紅色連衣裙的女人,她的臉被頭發(fā)遮住,只能看到一雙蒼白的手,正拿著一把剪刀,緩慢地剪著第三件紅色連衣裙的碎片。
“第十五條規(guī)則。”女人突然開口,聲音沙啞得像是生銹的鐵片在摩擦,“鏡中紅衣,不可對視。若見其剪衣,需將剪刀扔進井里,否則明日此時,你將成為第四件紅衣?!?/p>
我嚇得后退一步,目光落在梳妝臺上的剪刀上。那是一把銀色的剪刀,刀刃上還沾著紅色的絲線,與連衣裙的顏色一模一樣。我不敢再看鏡子,快步拿起剪刀,轉(zhuǎn)身沖向一樓后花園。
井水依舊泛著微弱的藍光,我毫不猶豫地將剪刀扔進井里。剪刀落入水中的瞬間,藍光突然暴漲,井底傳來一陣凄厲的尖叫,像是有什么東西被剪刀刺傷了。我轉(zhuǎn)身跑回房子里,剛關(guān)上后花園的門,就聽到閣樓傳來一聲巨響,像是梳妝臺倒塌的聲音。
我靠在門上,大口喘著氣。手里的規(guī)則紙已經(jīng)被汗水浸濕,我展開來看,發(fā)現(xiàn)上面多了一行新的字跡,是用紅色墨水寫的,像是血:“第十六條規(guī)則,明日日出前,需找到藏在書房書架后的暗門,進入暗門后,不可觸摸任何黑色的物品,否則將永遠困在此地?!?/p>
我走到書房,書架上擺記了破舊的書籍,大多是關(guān)于民俗和鬼怪的傳說。我按照規(guī)則,在書架后摸索著,手指突然觸到了一塊松動的木板。我用力推開木板,一道暗門出現(xiàn)在眼前,里面黑漆漆的,散發(fā)著一股潮濕的霉味。
我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向暗門里照去。暗門后面是一條狹窄的通道,通道兩側(cè)的墻壁上掛著一些黑色的布偶,每個布偶的臉上都縫著一雙紅色的眼睛,看起來格外詭異。我想起第十六條規(guī)則,不敢觸摸那些黑色布偶,只能小心翼翼地沿著通道往前走。
通道的盡頭是一間小小的密室,密室中央放著一個黑色的箱子,箱子上刻著復雜的花紋,與井沿上的花紋有些相似。我正準備靠近箱子,突然聽到身后傳來一陣腳步聲,我猛地回頭,發(fā)現(xiàn)一個穿著黑色長袍的人影站在通道口,臉上戴著一個白色的面具,面具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兩個黑洞洞的眼窩,正盯著我。
“你是誰?”我顫抖著問道,手里的水果刀握得更緊了。
人影沒有回答,只是緩緩向我走來。我注意到他的手里拿著一個黑色的瓶子,瓶子里裝著紅色的液l,像是血。就在人影快要走到我面前時,密室里的黑色箱子突然打開了,從箱子里飛出一只黑色的蝴蝶,蝴蝶的翅膀上沾著紅色的粉末,落在了人影的面具上。
人影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尖叫,面具開始融化,露出一張腐爛的臉。我趁機轉(zhuǎn)身,沿著通道向外跑,身后傳來人影的追趕聲和蝴蝶的翅膀煽動聲。我沖出暗門,關(guān)上木板,將書架推回原位,靠在書架上,大口喘著氣。
窗外已經(jīng)泛起了魚肚白,日出即將到來。我想起第十六條規(guī)則,知道自已暫時安全了,但我也明白,這座兇宅里還有更多未知的規(guī)則在等待著我,而我,必須繼續(xù)活下去,找到離開這里的方法。
我走到客廳,拿起那本破舊的日記,翻開最后一頁,發(fā)現(xiàn)上面又多了一行新的字跡:“第十七條規(guī)則,日出后,需在廚房的鍋里煮三碗米飯,一碗放在客廳的桌子上,一碗放在二樓的樓梯口,一碗放在閣樓的梳妝臺上,米飯里不可放任何調(diào)料,否則將引來‘食魂者’?!?/p>
我看著日記上的字跡,心里充記了絕望。但我知道,我不能放棄,只要還有一線生機,我就必須堅持下去。我站起身,走向廚房,準備按照第十七條規(guī)則,煮三碗沒有調(diào)料的米飯,迎接新的一天,也迎接新的挑戰(zhàn)。而我并不知道,這碗米飯,將成為我與這座兇宅背后真相的第一次正面交鋒,而那個所謂的“食魂者”,遠比我想象的要恐怖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