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鼻瞄T聲越來越急,外面?zhèn)鱽硪粋€女人的聲音,很柔,像浸在水里泡發(fā)的海綿:“小弟弟,能給我一杯水嗎?我好渴啊?!?/p>
我咬住嘴唇,指甲摳著門板的縫隙。女人的聲音越來越近,幾乎貼著門縫在說:“我看見你了哦,你在廚房對不對?我知道你有鹽,把鹽給我好不好?”
規(guī)則里沒說不能給鹽,但直覺告訴我,這絕不是什么好事。我想起第五條規(guī)則:“宅子里的‘它們’會模仿人類的聲音,尤其是你熟悉的人。”
敲門聲突然停了。外面陷入死寂,連掛鐘的滴答聲都消失了。我屏住呼吸,耳朵貼在門板上,只能聽到自已的心跳,像擂鼓一樣撞著胸腔。
過了大概兩分鐘,門板上傳來指甲刮擦的聲音,“沙沙沙”,像有人在用指甲一點一點摳門板的木頭。木屑簌簌往下掉,我看見門縫里塞進一縷黑色的頭發(fā),像蛇一樣在地板上蠕動。
三分鐘到了。我猛地站起來,拉開櫥柜門鉆進去,反手關(guān)上。
櫥柜里堆記了發(fā)霉的碗碟,一股潮濕的霉味鉆進鼻腔。我蜷縮在角落,透過門板的縫隙往外看。
廚房門被推開了,一個穿著白色睡裙的女人走了進來。她的頭發(fā)很長,垂到腳踝,遮住了臉。她徑直走到水槽前,伸出蒼白的手,指尖剛碰到水龍頭,突然尖叫起來——水槽里還殘留著鹽粒。
女人猛地轉(zhuǎn)過頭,頭發(fā)往兩邊分開,露出一張沒有眼睛的臉,黑洞洞的眼眶里流著紅液。她朝著櫥柜的方向走來,每走一步,地板上就留下一個濕漉漉的腳印。
我死死捂住嘴,感覺心臟快要跳出來。櫥柜門板開始震動,女人的指甲刮在門板上,發(fā)出刺耳的聲響。就在這時,掛鐘突然敲響了一下——一點了。
女人的動作停住了,她慢慢轉(zhuǎn)過身,像提線木偶一樣飄出廚房,消失在客廳的陰影里。
我在櫥柜里待到一點十分,才敢推開一條縫。廚房的地板上,那些濕漉漉的腳印正在慢慢消失,像被什么東西擦掉了。
我走出櫥柜,突然發(fā)現(xiàn)水槽旁邊多了一面鏡子。
那是一面橢圓形的鏡子,黃銅鏡框銹跡斑斑,鏡面蒙著一層灰。我記得第一次來廚房時,這里根本沒有鏡子。
鏡子里的我臉色慘白,眼下掛著濃重的青黑,像幾天沒睡覺。我伸手想擦掉鏡面上的灰,手指剛碰到鏡面,突然發(fā)現(xiàn)鏡子里的“我”沒有動。
鏡子里的“我”咧開嘴,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我的血液瞬間凍結(jié)了。第十一條規(guī)則:“宅子里的鏡子在午夜后會變成‘通道’,若在鏡中看到不通的自已,立刻用布蓋住鏡子,且不可再看?!?/p>
我踉蹌著后退,撞翻了旁邊的凳子。鏡子里的“我”慢慢抬起手,指了指我的身后。我猛地回頭,廚房門口空蕩蕩的,什么都沒有。
再轉(zhuǎn)回來時,鏡子里的“我”已經(jīng)站在了門口,正朝著我笑。
我抓起桌上的桌布,閉著眼撲過去,把鏡子死死蓋住。布料下傳來輕微的撞擊聲,像有人在里面捶打鏡面。我按住桌布,直到撞擊聲消失,才癱坐在地。
墻上的掛鐘指向兩點。按照第三條規(guī)則,凌晨三點到四點是“它們”最活躍的時段,必須待在有光源的地方。我摸出手機,屏幕亮著,還有百分之三十五的電。
我走出廚房,客廳里一片漆黑,只有樓梯口的窗戶透進一點月光。突然,樓梯上傳來“咚”的一聲,像有人從上面摔了下來。
我握緊手機,光源照亮了樓梯底部——那里躺著一個小男孩,穿著藍色的背帶褲,一動不動。
“你能幫幫我嗎?”小男孩突然抬起頭,臉上記是血,“我從樓梯上摔下來了,好疼啊?!?/p>
我想起第六條規(guī)則:“若遇到穿藍色背帶褲的小男孩,無論他說什么,都不要靠近。他會邀請你去閣樓玩,那里有很多‘朋友’。”
“你過來嘛,”小男孩伸出手,他的指甲是黑色的,“閣樓里有彈珠,我們可以一起玩?!?/p>
我往后退了一步,手機的光照在他臉上,他的眼睛慢慢變成了黑色,像兩個洞?!澳銥槭裁床贿^來?”他的聲音變得尖銳,“是不是怕了?我的朋友們都很想認識你??!”
樓梯上方傳來很多細碎的腳步聲,像有什么東西正從上面下來。我轉(zhuǎn)身沖進走廊盡頭的臥室——那是規(guī)則里提到的“安全屋”,第十二條規(guī)則說:“若遇到無法解決的危險,可進入二樓最東側(cè)的臥室,那里的門可以從里面鎖死,且‘它們’無法進入。”
等等,二樓?我剛才明明在一樓。
我猛地停下腳步,發(fā)現(xiàn)自已站在二樓的走廊里。剛才明明是從廚房出來,怎么會突然到了二樓?走廊兩側(cè)的房間門都敞開著,黑洞洞的,像一個個張開的嘴。
小男孩的笑聲從身后傳來,越來越近。我顧不上多想,沖進最東側(cè)的臥室,反手鎖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