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絲斜斜掠過觀前街的黛瓦時,顧言正盯著手機屏幕上的轉(zhuǎn)賬記錄發(fā)呆。母親往他賬戶打了七位數(shù),附言欄寫著「心理診療費」,后面跟著三個觸目驚心的感嘆號。
在那個街角處,有一家小小的咖啡店。透過咖啡店的玻璃,映照出他此刻的模樣。他身穿一件黑色的高領毛衣,上面沾染著些許油畫顏料,仿佛剛剛從畫室走出來一般。他的銀框眼鏡有些滑落,快要掉到鼻尖上了,給人一種略帶慵懶的感覺。而他腳上的那雙馬丁靴,更是顯得有些特別,因為上面還沾著一些老洋房改造區(qū)的紅泥,這與他整體的形象形成了一種獨特的對比。
站在這樣一身裝扮的他面前的,是一座金碧輝煌的凱賓斯基酒店。這座酒店的外觀閃耀著奢華的光芒,與他那略顯樸素的穿著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當酒店的旋轉(zhuǎn)門緩緩轉(zhuǎn)動時,一個個衣著光鮮亮麗的名媛們從里面走出來。她們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在了他的身上,投來異樣的目光,似乎對他的出現(xiàn)感到有些驚訝和不解。
“顧先生?!按┌斈崽籽b的助理攔住他,“夫人在翡翠廳等您。“
電梯鏡面照出他下頜繃緊的線條。三天前那件穿反的襯衫仿佛還在皮膚上發(fā)燙,沈星晚譏誚的尾音在耳畔揮之不去。當電梯停在28層,他忽然按住開門鍵:“告訴母親,我去洗手間?!?/p>
逃生通道里一片漆黑,只有顧言的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里回響。隨著他的腳步,感應燈像是被驚擾的幽靈一般,次第亮起,又在他身后悄然熄滅。
顧言的步伐有些急促,他扯松了領口,似乎想要透口氣。手指不經(jīng)意間觸碰到藏在衣領下的銀質(zhì)吊墜,那是一枚殘缺的月亮輪廓,邊緣泛著經(jīng)年摩挲的溫潤光澤。
他輕輕撫摸著那枚吊墜,仿佛能感受到它所蘊含的某種力量。這是他的秘密,一個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秘密。
終于,顧言來到了天臺的鐵門前。他深吸一口氣,用力推開了那扇沉重的門。
門開的瞬間,一陣冷風撲面而來,夾雜著細密的雨絲。顧言不禁打了個寒顫,但他的目光卻被雨幕中的一個聲音吸引住了——那是硬幣入水的清響,清脆而悠揚,在這寂靜的雨夜里顯得格外突兀。
許愿池在暮色中閃著詭譎的光。
在月光的映照下,那道身穿月白色旗袍的身影顯得格外引人注目。她靜靜地倚靠在漢白玉欄桿邊,身姿綽約,宛如仙子下凡。微風拂過,她的裙擺輕輕飄動,仿佛與周圍的景色融為一體。
只見她微微抬手,手中的硬幣在空中劃出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隨著拋擲動作的進行,那對珍珠耳墜也隨之輕輕顫動,發(fā)出清脆的聲響,仿佛在為這一美妙瞬間伴奏。
這一次,顧言終于看清了硬幣的軌跡。它如同一只輕盈的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首先,它準確無誤地撞上了池中錦鯉雕像的尾鰭,發(fā)出一聲清脆的撞擊聲。接著,硬幣在睡蓮葉上彈跳了三次,每一次都像是在與蓮葉嬉戲,然后才緩緩地沉入水中。
最終,硬幣靜靜地落在了刻著「永結同心」的青銅鎖旁,仿佛在訴說著某種祝?;蛘咂谠S。
“第五枚?!八硎股癫畹亻_口。
沈星晚猛然轉(zhuǎn)身,指間第六枚硬幣「咚」地掉進池底。雨珠在她盤起的發(fā)髻上綴成碎鉆,卻比那日多了支翡翠簪子,水頭極好的帝王綠映得眼瞳幽深。
“顧先生有偷窺癖?“她將硬幣盒收回刺繡手包,鎏金搭扣上刻著模糊的「sw」字母。
“不如沈小姐有破壞公物嫌疑。“顧言指向池邊告示牌,「每次限投一枚」的警示語正被她踩在細高跟下,“需要我背誦《蘇州市市容管理條例》第二十三條嗎?“
話出口他就后悔了。這語氣活脫脫是那日清晨的復刻,連雨滴打在池面的節(jié)奏都像在嘲笑他的笨拙。沈星晚卻忽然輕笑,從手包抽出手工折扇展開,灑金扇面上繪著星圖,某處用朱砂筆圈出超新星爆發(fā)的坐標。
“聽說顧總監(jiān)上個月拒了l家珠寶的廣告提案?!吧裙禽p點他胸口,“因為模特戴反了獵戶座胸針?“
雨勢漸大,她的香水味在潮濕空氣里發(fā)酵成某種危險的氣息。顧言后退半步,后腰抵住冰涼的石欄。那則提案他記得清楚,新人設計師把天狼星與參宿四的位置對調(diào),就像把他記憶里某個至關重要的坐標弄亂了。
“星象錯誤會導致許愿失靈?!八摽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