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抗過敏藥戒斷期（第1頁）

仁濟醫(yī)院病房的窗簾半掩著，沈星晚的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臂彎處的醫(yī)用膠布，留置針周圍的皮膚泛起一片淡青色。顧言的手杖尖抵著床頭柜邊緣，深灰色西裝搭在椅背上，襯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內(nèi)側新舊交疊的針孔。

“最后一片緩釋劑?！白o士將藥盒倒扣在托盤，“接下來三天會很難熬?！?/p>

沈星晚的珍珠耳墜掃過鎖骨疤痕，晨曦將那處凹凸的皮膚染成蜜色。當她試圖端起水杯時，指尖的震顫讓水面泛起漣漪，二十年前被強行灌藥的記憶突然隨著波紋擴散——林靜怡的翡翠鐲子磕在保育室鐵床的聲響，混著此刻監(jiān)護儀的滴答聲共振。

“別看。“顧言的手掌覆住她滲冷汗的手背，鉑金袖扣的涼意讓人清醒。他掀開西裝外套，內(nèi)袋里露出一角泛黃的折紙——是五歲星晚在保育室疊的千紙鶴，翅膀上還留著褪色的藥漬。

星玥的輪椅碾過防滑地膠，機械臂夾著保溫杯停在床邊：“茉莉蜂蜜水?！半娮又暺鞯穆曇舯劝朐虑傲鲿吃S多，“媽媽日記里說，你小時候犯癢就愛喝這個?！?/p>

沈星晚的嘴角剛揚起弧度，突然劇烈咳嗽起來。當她俯身去抓紙巾時，后頸的北斗七星疤痕在晨光中凸起如浮雕，醫(yī)用腕帶發(fā)出刺耳鳴叫——心率曲線在屏幕上炸成鋸齒狀。

“叫醫(yī)生！“顧言的手杖掃落床頭柜上的花瓶，碎瓷片在晨光中飛濺如星。他扯開領帶纏住沈星晚抽搐的手腕，動作嫻熟得仿佛重復過千百遍。星玥的輪椅急轉(zhuǎn)撞向呼叫鈴，康復支架的金屬管在墻面刮出凌亂的白痕。

消毒水味驟然濃烈。當鎮(zhèn)靜劑注入靜脈時，沈星晚恍惚看見保育室斑駁的天花板在眼前旋轉(zhuǎn)，顧言十五歲時的面容與此刻重疊：“數(shù)我的呼吸，跟著我“

黃昏的余暉染紅病房壁紙。沈星晚在鎮(zhèn)痛泵的嗡鳴中蘇醒，發(fā)現(xiàn)顧言蜷在陪護椅上淺眠，領帶仍松垮地纏在她腕間。他掌心的紗布滲著血——方才她發(fā)作時咬的。

“值得嗎？“她輕觸他眉心的褶皺，想起發(fā)布會上他后背抵住講臺的姿態(tài)。那些被他擋下的鎂光燈，此刻化作窗簾縫隙漏進的光斑，在他睫毛下投出細碎的陰影。

走廊突然傳來爭執(zhí)聲。裴景明的鱷魚皮鞋碾碎寂靜，寶藍色西裝下擺掃過護士推車：“我要見主治醫(yī)師！顧氏醫(yī)療的董事長涉嫌濫用藥物“

顧言的手杖已橫在病房門前。鉑金杖頭映著對方扭曲的面容：“裴先生該先解釋，為何戒斷反應監(jiān)測數(shù)據(jù)會泄露給媒體？“

沈星晚的指尖掐進掌心。平板上正跳出新聞推送——“顧氏繼承人藥物成癮“的標題下，配著她昨日發(fā)作時被偷拍的照片。病號服領口歪斜，鎖骨間的疤痕被惡意圈畫。

星玥的輪椅突然撞開安全通道。當她調(diào)出醫(yī)院監(jiān)控時，畫面里戴漁夫帽的男人正往護士站電腦插入u盤。放大二十倍后，那人腕間的獵豹刺青在夜視鏡頭下泛著冷光。

“游戲該換玩法了?！吧蛐峭戆蔚糨斠横橆^，血珠在床單上洇成忍冬花瓣。她扯開病號服紐扣，將醫(yī)用膠布重重按在鎖骨疤痕上：“聯(lián)系發(fā)布會，現(xiàn)在?！?/p>

顧言的手杖尖抵住門框：“你的心跳還沒“

“等不及了。“她將千紙鶴塞進他西裝口袋，珍珠耳墜在動作間勾住他腕表鏈，“媽媽說過，忍冬花在暴雨里開得最好?！?/p>

深夜，發(fā)布會現(xiàn)場外的街道上空無一人，只有細雨在路燈下飄灑，仿佛給整個世界蒙上了一層薄紗。沈星晚靜靜地站在屋檐下，她的身影被燈光拉得長長的，顯得有些孤獨。

她微微低頭，專注地整理著旗袍的立領。這件旗袍是她特意挑選的，剪裁合身，顏色淡雅，與她的氣質(zhì)相得益彰。然而，在這精致的外表下，卻隱藏著一個小小的秘密——她的頸部還貼著醫(yī)用膠布，那是不久前打針留下的痕跡。膠布在布料下輕輕摩擦著未愈的針孔，帶來一絲輕微的刺痛，但沈星晚并沒有在意，她的心思完全放在了即將到來的發(fā)布會上。

就在這時，一陣輕微的響動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抬起頭，看到顧言正緩緩地推開玻璃門。他的手杖尖在地面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仿佛是夜曲中的一個音符。隨著門的打開，鎂光燈如暴雨般傾瀉而下，瞬間將他淹沒在一片耀眼的光芒中。

“這是過去二十年的用藥記錄?！叭⑼队霸诳罩袖侀_藍色曲線，沈星晚解開領口紐扣，疤痕在鏡頭前宛如勛章，“每一支抗敏針劑都記錄著顧氏醫(yī)療的罪證?！?/p>

裴景明的律師突然沖上講臺。當他舉起“精神鑒定申請“時，沈星冉的機械臂精準調(diào)出監(jiān)控——畫面中林靜怡正往嬰兒奶粉罐倒入白色粉末，日期顯示為沈星晚出生后第七天。

“需要我解釋苯甲酸鈉對嬰兒的致敏性嗎？“星玥的電子助聲器突然提高音量。她扯開高領毛衣，頸間疤痕在鏡頭前猙獰如裂谷：“或者讓法醫(yī)驗證這些陳年藥漬的dna？“

騷動中，顧言的手杖突然橫掃過公證箱。當1998年的實驗日志傾瀉而出時，某頁邊緣的血指印在紫外線中顯形——是顧明玥生產(chǎn)時抓破床單留下的，與沈星晚鎖骨疤痕的紋路完全重合。

“真正的戒斷期從今天開始?！吧蛐峭韺⒖账幒邪丛阽R頭前，緩釋劑的錫箔在強光下泛起銀河般的光澤，“不是戒斷藥物，是戒斷這個用過敏原編織的牢籠?！?/p>

暴雨突然傾盆而下。當裴景明被警察帶走時，寶藍色西裝在雨水中暈成深紫。他回頭望向沈星晚的瞬間，顧言的手杖尖已挑起黑色雨傘，將兩人籠在靜謐的陰影里。

“你抖得很厲害。“他握緊她滲冷汗的手，掌心紗布的血跡在雨中化開。

“是興奮。“沈星晚仰頭承接雨絲，醫(yī)用腕帶的警報聲漸漸平息，“像第一次不用數(shù)著藥片等天亮?！?/p>

星玥的輪椅碾過積水，機械臂夾著的平板突然亮起——仁濟醫(yī)院傳來消息，星塵的腦電波出現(xiàn)蘇醒征兆。沈星晚的珍珠項鏈應聲斷裂，珠子滾落臺階的聲音混著雨聲，竟像極了保育室里母親哼唱的蘇州小調(diào)。

回到病房時，晨曦已漫過窗臺。沈星晚蜷在顧言懷里，聽他襯衫下傳來穩(wěn)定的心跳。當護士來換藥時，發(fā)現(xiàn)兩人交握的手腕上纏著同一條領帶，鉑金袖扣與珍珠耳墜在晨光中靜靜依偎，像極了母親日記本里夾著的那對婚戒，在歲月長河里終于拼湊成完整星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