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日頭毒辣,已近正午,明晃晃的光柱穿過金鑾殿高闊的窗欞。
刺目地投在光潔的金磚地上,將空氣中浮動的微塵都照得無所遁形。
大臣們的朝服后背,早已被汗水洇出深色的痕跡。
戶部侍郎王顯額頭青筋微跳,再一次出列,聲音發(fā)緊道:“陛下!京畿、河東、江南…各處急報如雪片!”
“鹽價一日三漲,幾成天價!”
“小民捶胸頓足,富戶亦叫苦連天!”
“市井之間怨氣沸騰,已有聚眾鹽鋪,圍堵官衙討要說法!”
“臣等…臣等竭力安撫,然杯水車薪!若再無平價官鹽投入市面,以平抑這滔天民怨…臣恐旬日之內,恐怕難以耐住民心!”
這沉重的字眼砸在殿上,引來一片壓抑的吸氣聲。
“陛下!”
禮部一位須發(fā)花白的老臣顫巍巍出列。
渾濁的老眼望向那高高在上的龍椅,聲音帶著絕望的試探,“三日之期已過,今日已是第四日!”
“陳世子…陳世子那邊,可…可有絲毫消息傳回?”
他頓了頓,喉結艱難地滾動一下,終究還是說出了那個所有人的猜測:“還是說…他終究是年少氣盛,此番…終究是力有不逮,辜負了陛下天恩,也…也誤了這天下蒼生?”
最后幾個字,輕飄飄的,卻份量大的讓人心頭發(fā)涼。
“是啊陛下!”
“陳世子再是奇才,這制鹽之法聞所未聞,三日之期未免太過托大!”
“莫非真出了意外?”
一道道目光都聚焦在御階之下,那位國公陳震年。
陳震年察覺到了眾人的目光,深吸一口氣,大步跨出班列。
他抱拳向上,聲若洪鐘。
“陛下!諸公憂慮,我陳震年感同身受!”
“鹽政關乎國本,牽動萬民,老臣亦是食不甘味,夜不能寐!”
“我本亦痛心疾首?!?/p>
他猛地轉身,目光如電,掃視全場,散發(fā)出一股威壓:“然!我兒陳爭,既在御前立下三日之約,以性命前程作保,他便絕不會食言!此乃我陳家男兒立身之本!”
他聲音陡然拔高,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路途遙遠,山路崎嶇,所制新鹽分量必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