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白晝囚籠（第3頁）

他走回玉床邊，將玉盞遞到隋臨舟面前。“喝了。”

他的語氣依舊強(qiáng)硬，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可動作卻放輕了些，玉盞遞得很穩(wěn)，沒灑出一滴。

隋臨舟看著那盞靈液，又看了看裴沐川。冰藍(lán)的豎瞳里記是警惕，像只被惹急了的小獸?！拔也挥谩！?/p>

“你用不用，不是你說了算?！迸徙宕]收回手，指尖捏著玉盞的邊緣，指節(jié)微微泛白，“要么現(xiàn)在喝了，緩口氣繼續(xù)你的儀式；要么就耗著，等會兒直接暈過去，讓整個軒轅的結(jié)界跟著動蕩——你選一個?！?/p>

他拿結(jié)界說事，掐住了隋臨舟的軟肋。

隋臨舟的嘴唇動了動，想說什么，卻最終只是閉上了嘴。他看著裴沐川眼底的堅定，知道自已拗不過他。而且……他確實撐不住了。炁?？盏孟癖惶妥吡艘话?，再硬撐下去，恐怕真的會出亂子。

他猶豫了片刻，終是緩緩放下了結(jié)印的手，伸出手去接那盞靈液。

兩只手再次靠近。

隋臨舟的手指依舊冰涼，指尖因為失血而泛著青白，輕輕碰到玉盞邊緣時，微微一顫。裴沐川的手指則是溫?zé)岬?，帶著常年握劍的薄繭，在碰到隋臨舟指尖的瞬間，兩人都頓了一下。

像有微弱的電流竄過。

隋臨舟下意識地想縮手，裴沐川卻先一步松開了手，將玉盞穩(wěn)穩(wěn)地放在他掌心。他的指尖擦過隋臨舟的手背，只一瞬，卻像燙到了似的，迅速收回。

“快喝?！迸徙宕▌e開眼，聲音有些不自然，“別耽誤時間?！?/p>

隋臨舟低頭看著掌心的玉盞。靈液在盞中泛著淡青的光，香氣縈繞鼻尖，帶著讓人安心的暖意。他捏著玉盞的手指緊了緊，終是仰頭將靈液喝了下去。

靈液滑入喉嚨，帶著溫潤的暖意，順著經(jīng)脈流遍全身。原本空滯的炁海像是被清泉滋潤了，微微泛起漣漪，經(jīng)脈的灼痛也緩解了不少。他閉著眼，輕輕喘息著，臉色漸漸恢復(fù)了一絲血色。

裴沐川看著他喝完，眼底的陰沉淡了些。他沒說話，只是站在一旁，看著隋臨舟調(diào)息。

殿內(nèi)又恢復(fù)了安靜。

日光漸漸移到了殿心，透過穹頂?shù)牧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符文的光芒重新穩(wěn)定下來，緩緩流動，映得隋臨舟的白發(fā)愈發(fā)瑩白。

過了一會兒，隋臨舟睜開眼。他看向裴沐川，冰藍(lán)的豎瞳里沒了剛才的警惕，多了點復(fù)雜的情緒?！岸嘀x?！彼吐曊f，聲音依舊沙啞，卻比剛才清晰了些。

這是他第一次對裴沐川說“謝”。

裴沐川挑了挑眉，沒回應(yīng)，只是拿起空了的玉盞，轉(zhuǎn)身放回案幾。他的動作很隨意，仿佛剛才遞靈液的事不值一提，可耳尖卻悄悄泛起了一絲紅，被黑發(fā)遮住，沒人看見。

隋臨舟看著他的背影，又低頭看了看自已的手心。掌心似乎還殘留著玉盞的溫度，和剛才裴沐川指尖擦過的觸感。他攥了攥拳，將那點異樣壓下去，重新抬手結(jié)印。

這次的手印結(jié)得穩(wěn)了些。炁流重新匯聚，雖然依舊微弱，卻不再紊亂。殿內(nèi)的符文再次亮起，金光流淌，比剛才更溫潤。

裴沐川回到椅子上坐下，卻沒再像剛才那樣盯著隋臨舟看。他將目光移到殿頂?shù)姆纳?，眼神深邃，不知道在想什么?/p>

可他的耳朵卻豎得很尖。

殿內(nèi)的每一點動靜都逃不過他的耳朵——隋臨舟結(jié)印時指尖劃過空氣的輕響，他壓抑的呼吸聲，甚至是他發(fā)絲拂過衣料的微聲。這些聲音像絲線，纏在他心上，不緊，卻解不開。

他忽然覺得，這蒼梧殿也不是那么無趣。

至少，看著這尊“神”從云端落下來，染上點人間的煙火氣，看著他會痛、會累、會犟，甚至?xí)ψ砸颜f“謝”，比在王宮里處理那些勾心斗角有趣得多。

日光漸漸西移。

隋臨舟的儀式終于接近尾聲。他抬手，指尖的金光凝聚成一道細(xì)線，匯入殿頂?shù)姆木W(wǎng)中。符文網(wǎng)瞬間亮了起來，金光穿透穹頂，灑向皇城的方向——祈福完成，結(jié)界的炁流被再次穩(wěn)固。

隋臨舟緩緩放下手，脫力般靠在玉床上。他的臉色依舊蒼白，卻比剛才好了太多，只是睫毛上還沾著細(xì)密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滴在頸間。

他閉著眼，輕輕喘息著，沒力氣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