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月落將熄（第3頁）

“下個月圓?！迸徙宕粗蛔忠活D地說，每個字都帶著不容置疑的重量，“本王……還會來?！?/p>

說完，他沒再停留，轉(zhuǎn)身大步走向殿門。玄袍掃過地面，帶起一陣風，吹滅了殿內(nèi)最后一點燭光。厚重的殿門在他身后緩緩合上，發(fā)出“咔”的一聲輕響，像一把鎖，將內(nèi)外徹底隔開。

殿內(nèi)徹底暗了下來。

只剩下天邊最后一點殘月的光，透過穹頂灑在隋臨舟身上，給他的白發(fā)鍍上了層冷輝。

隋臨舟靠在玉枕上，看著緊閉的殿門，眼神空茫。裴沐川最后那句話還在殿內(nèi)回蕩——“下個月圓，本王還會來?！?/p>

不是問句，是宣告。帶著危險的霸道，卻又奇異地讓人無法生出反感。

他忽然想起早上裴沐川闖進來時的樣子，玄袍逆著光，眼神像鷹隼，說“本王，裴沐川”。不過一天，卻像過了很久。

這個人像一陣狂風，猝不及防地刮進他三百年不變的生命里，攪亂了平靜，留下記地狼藉，卻又在離開時，留下了一句篤定的承諾。

隋臨舟緩緩閉上眼。意識終于徹底沉入黑暗，身l軟倒在玉床上，白發(fā)散開，像一朵盛放在寒夜里的雪。

月光徹底消失了。

蒼梧殿內(nèi)重歸死寂，只有玉床上的人呼吸微弱，陷入了漫長的沉眠。

殿外，裴沐川站在石階上，沒立刻上車。

他回頭望著蒼梧殿的輪廓，殿頂?shù)牧鹆г诔抗鈱⑵鸬奈⒐饫锓褐涔?，像一頭蟄伏的巨獸。他能感覺到里面的炁流徹底沉寂了，那個總是冷著臉、白著頭發(fā)的人，已經(jīng)陷入了沉睡。

“王上？”車夫小聲提醒。

裴沐川沒動。他抬手，指尖摩挲著腰間的玉佩——那是塊玄色的龍紋佩，是他掌權(quán)時先帝賜的，冰冷堅硬，像他自已。可不知為何，指尖總覺得還殘留著剛才差點碰到隋臨舟睫毛時的觸感，軟的，涼的，像雪。

“走吧。”他終于收回目光，轉(zhuǎn)身上車。

馬車轱轆碾過石板路，發(fā)出“咕?！钡穆曧懀瑵u漸遠去。

蒼梧殿外的石階上，只留下清晨的露水，和一道很快被風吹散的影子。

而殿內(nèi)，玉床上的人眉頭微蹙，像是在沉睡中也遇到了什么困惑的事。一縷白發(fā)垂在頰邊，隨著微弱的呼吸輕輕顫動，在死寂的殿內(nèi)，漾開一圈無人察覺的、極淡的漣漪。

這一日，終究是過去了。

但有些東西，已經(jīng)不一樣了。

就像裴沐川腰間的玉佩，忽然染上了一絲若有似無的、屬于蒼梧殿的清輝。

就像隋臨舟沉眠的意識里，第一次闖進了一個玄袍的影子，帶著龍涎香的氣息，霸道地宣告著：

“下個月圓，本王還會來?！?/p>

而這，僅僅是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