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白晝囚籠（第4頁）

他閉著眼，輕輕喘息著，沒力氣再動。

裴沐川站起身，走到玉床邊。他沒說話，只是蹲下身，伸出手，用指腹輕輕拂去了隋臨舟頰邊的那縷白發(fā)——這次他沒碰到炁流屏障，大概是隋臨舟沒力氣維持了。

發(fā)絲很軟，像他想象的那樣，帶著微涼的觸感，從指腹滑過時，像羽毛輕輕搔過心尖。

隋臨舟猛地睜開眼。

兩人的距離很近。裴沐川蹲在床邊，視線與他齊平，他的呼吸拂在隋臨舟的臉上，帶著淡淡的龍涎香，混著剛才靈液的草木氣。隋臨舟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的自已——白發(fā)凌亂，臉色蒼白，眼神里記是驚愕。

裴沐川也看著他。

看著他冰藍(lán)豎瞳里的自已，看著他因?yàn)轶@訝而微微張開的唇，看著他頸間那滴滑落的汗珠。心頭那點(diǎn)異樣再次翻涌起來，比剛才更烈。

他慢慢地、慢慢地收回手，指尖還殘留著發(fā)絲的觸感。

“儀式完成了。”裴沐川站起身，轉(zhuǎn)過身，聲音恢復(fù)了平時的冷硬，仿佛剛才那個溫柔拂去他發(fā)絲的人不是自已，“本王的監(jiān)督，也算完成了一半?！?/p>

隋臨舟沒說話。

他看著裴沐川的背影，看著他玄袍下擺掃過地面的痕跡，心跳得有些快。剛才裴沐川的指尖拂過他臉頰時，帶來的不是侵略性的灼熱，而是一種很輕、很軟的觸感，像春日的風(fēng)，吹得他心頭一顫。

他抬手，指尖輕輕碰了碰剛才被裴沐川拂過的地方，那里似乎還殘留著一絲暖意。

殿內(nèi)再次安靜下來。

日光透過穹頂，在地上投下長長的影子。隋臨舟靠在玉床上休息，裴沐川站在殿門口，背對著他，不知道在看什么。

沒人說話，卻也沒人覺得尷尬。

一種奇異的氛圍在殿內(nèi)彌漫開來——有裴沐川帶來的壓抑，有隋臨舟的警惕，卻也多了點(diǎn)別的東西。像冰雪初融時，從冰層下鉆出來的草芽，微弱，卻真實(shí)。

裴沐川忽然開口，聲音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語：“下次月圓，本王還來。”

隋臨舟的身l僵了一下。

他沒回頭，也沒回應(yīng)。

可他心里卻清楚——裴沐川不是在問他，是在通知他。

這個陰鷙狠辣的聶政王，就像一顆投入靜水的石子，已經(jīng)在他數(shù)百年如一日的生命里，激起了無法平息的漣漪。

而這，僅僅是第一天。

日光漸漸西斜，蒼梧殿內(nèi)的金光也隨之變得柔和。隋臨舟靠在玉床上，緩緩閉上眼，開始積蓄力量——他知道，留給自已的時間不多了，月落之前，他必須再次加固結(jié)界的核心。

裴沐川依舊站在殿門口，沒再打擾。

他看著隋臨舟安靜的睡顏，看著他被日光染成金色的白發(fā)，眼底的神色越來越深。

他原本只是想來看看這傳說中的圣子，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像神龕里的泥像那樣無趣。

可現(xiàn)在他覺得，或許……可以多留一會兒。

留到月落，留到下次月圓，甚至……留得更久些。

把這尊“神”，徹底留在自已能看到的地方。

這個念頭一旦升起，就再也壓不下去了。裴沐川的嘴角，悄悄勾起一抹極淡的、勢在必得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