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因為林如許的匾額,卻叫他悟得了一套拳法,嚴(yán)格說起來,林如許也算他一拳之師。
想不到今日再會,已是生死相隔。
心下嘆了一氣,余何意合目持掌一禮,念了幾句道教心經(jīng),權(quán)作心意。
隨后便并指如刀,往林如許琵琶骨點去,那骨上本就穿了一根寸許的鐵刺,早有損害,此刻經(jīng)了余何意一指,當(dāng)即發(fā)出‘扦叉’一聲,斷開了。
另一側(cè)也如法炮制,他再拿背負(fù)的長劍一割,把鐵刺自肉里橫貫取出,林如許兩肩都留下了刀切傷口,因死了多時,倒沒流什么血。
“林堡主,人死已矣,想必你不會怨怪我對你不敬。”
余何意喃喃自語了一聲,又想到方才和陳曠夸下的海口,恐怕他要因此發(fā)怒,就把自身外套脫下,罩在林如許尸身之上,再把他橫抱在腋下,飛身而出。
洞穴外,呂去歸正盤膝在高石之上,吹奏橫笛,那曲調(diào)聲幽,引來林風(fēng)相和。
陳曠在另一側(cè)為林崇吉上藥包扎,他身上,不僅是斷舌瞎眼,還有許多刀劍劃傷,創(chuàng)口大都不深,唯一可致死的幾道,都仿佛刀勢未盡,就被人截斷。
此時余何意帶著林如許尸身出來,林崇吉見了,當(dāng)即掙扎著站起身來,沖向父親,陳曠連忙攔住他,急道:“你現(xiàn)在不可妄動。”
林崇吉渾然不聽,還要上前,余何意便持劍沖著地上的林如許,對他脅迫道:“站住,你要是不珍惜性命,我現(xiàn)在便斬的林如許尸首不全,叫他泉下有知,死不瞑目?!?/p>
這才把林崇吉嚇得止住動作,愣在當(dāng)場,陳曠忙把林崇吉按坐原地,問道:“林公子,你父親是一個黑袍人殺得嗎?”
這一問,直問得林崇吉撲簌簌落下淚來,他搖搖頭,張開嘴,費力得想說出話來,卻只能發(fā)出喑啞之聲。
情急之下,林崇吉以指為筆,在泥土上刻下他刻骨銘心的兩個字。
林……就……
陳曠心下了然,便把自己如何在山洞中醒來,又如何耳聞黑袍人殺林成之事,及其黑袍人與他相斗被余何意所救之事,都一并告訴了他。
林崇吉聽了‘踏松月’之名,完好的左眼中燃起了仇恨的怒火,林成已死的消息,顯然并不能讓他感到快意。
在這洞穴中度過的三天兩夜里,林崇吉也曾跪地求饒,痛哭哀告。
他把自己所有的傲骨折斷,只為了乞求一瓶傷藥,來醫(yī)治他高燒不退,身受重傷的父親。
他已失去了一切,不能再失去自己的父親。
林成、林就與另幾個輪換看守此處,偶爾會有一些林崇吉從未見過的人進洞穴來,他們有的對著城里擄掠而來的少女發(fā)泄獸行,有的拎著華山派的弟子當(dāng)沙包對練。
華山派有幾名弟子,被抓出去之后,再也沒見回來。
但在這洞穴里,更讓林崇吉難以忍受的,是林成、林就兩人,對他的百般折辱。
劍傷、刀傷、拳打腳踢,被迫學(xué)狗叫,趴在土里吃飯。
這幾天來,他內(nèi)心想過百次、千次,他反省過往日對林成、林就二人的頤指氣使,自愧于當(dāng)年的不學(xué)無術(shù),自恨自己無法改變現(xiàn)狀的無能。
林崇吉想了很多,大概前十八年也沒有這幾日想的多。
他的父親被釘在石臺之上,目睹著他被林成、林就當(dāng)作玩弄的物具。
林如許見親兒子淪落至此,怎能忍心,便也低下了頭,沖著林成、林就兩人求饒道:“只要你們不再折磨他,我愿意親授你們林氏劍法。”
但林成、林就兩人只是對視了一眼,就嘲諷道:“林氏劍法是什么東西,哪比得上我們踏松月無上密法?!?/p>
說罷了,依舊嘻嘻笑著,割斷了林崇吉的半截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