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打定了主意,便往山下行去,只是打算的正好,事實卻不如人意。
陳曠因中了一掌化功大法所凝練的陰寒真氣,內(nèi)傷著實不輕,強(qiáng)奔著走出里許,便全身筋骨酸痛,氣喘吁吁的步履維艱。
余何意見了,才知道這真氣殊為霸道,竟是片刻安分不得,入了人體,就如跗骨之蛆,脹痛難當(dāng)。
想立時治好此傷,要么有一個精通醫(yī)術(shù)之人,為他拔除陰毒,要么,便來一個同修化功大法之人,吸走他體內(nèi)的同源真氣。
但要拿出化功大法,便須解釋如何得來的,就要牽扯到謝明禮死亡內(nèi)情,而這本秘籍,陳曠事后也多半要稟交師長,絕不會容許余何意自行修習(xí)。
余何意如此那般的在心內(nèi)盤算了幾番,最終只好啞口不言,故作不知了。
他不聞不問,陳曠當(dāng)然也不吱聲,暗道,莫非只受了那廝一掌,就叫我寸步難行,我就這樣不濟(jì)?就賭氣加快腳步,又奮力行了數(shù)十丈,但化功大法豈是好相與的,陳曠這樣勉強(qiáng)用力,內(nèi)息翻涌之時只覺四肢百骸都要散架了一般。
陳曠礙著面子撐著不說,卻不知他的余弟早把一切看在眼里,也只是不說,兩人一步步向前挨去,這樣磨蹭,腳程便慢得很了。
山路崎嶇,怪石凹凸,百藥山在附近百姓中素有葬尸山一稱。
因它是個琪花瑤草常開,靈芝人參遍地的一座寶山,便引來了許多獵戶柴夫,上山采摘。
但此地高山崖險,可謂是重重谷壑,處處幽嶺,底下泥土松軟,蛇蟲鼠蟻成窩,那些凡夫俗子,又不通武藝,上了山,多半葬身此地。
可又架不住前赴后繼,總有人來搏求富貴,久而久之,此地就有了個諢名,葬尸山。
行至荊州城外時,天已黑的很了,余何意不住抬頭觀望天色,此刻月明星稀,淡云繚亂,他心下暗自盤算,眉間緊皺。
陳曠便道:“余弟,老前輩在哪等你?”
“說不好,先去十三里坡瞧瞧。”
余何意扶著陳曠,兩人慢步緩行,又一刻鐘,才到十三里荒坡。
那坡上無名碑前,正站著一人,在霜色照耀之下,一動不動,遠(yuǎn)遠(yuǎn)看去,人與碑融作一體,都是死物一般。
陳曠一望之下,也不免胸中一震,小聲問道:“那便是……慶老前輩嗎?!?/p>
兩年前武林大會時,慶平生正在江南擒拿攪海翻江二盜。
這二人本是孿生兄弟,兩人一體同心,都是牛黃狗寶之類,不僅好夜盜家財,還愛虐殺他人妻小,一經(jīng)出世,就接連犯下了穆家莊、鎖子溝兩件大案。
不僅是官府視為大患,連武林中人也殊為不齒。
陳曠仰慕孤舟慶平生名號已久,原以為那日大會,可以見他一面,卻不料又是陰差陽錯,其后又因敗了慶見空,惟恐人見自己不快,就也息了拜訪之心。
今日能在此得見,心中十分激動,說話間也小心翼翼,只怕打攪了他。
不料他這句話甫一出口,坡上一個洪亮的聲音遠(yuǎn)遠(yuǎn)傳來,竟如就在耳畔響起的一般。
“余小哥,請上坡來一敘?!?/p>
余何意與陳曠相視一眼,兩人并肩邁步上坡,走至近前,還未說話,慶平生忽然“咦”了一聲,伸手來抓陳曠手腕。
江湖人最忌命脈被扣,手腕便是一處,這樣襲來,任誰也會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