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罷了茶,敘盡了舊,呂去歸神色肅然,茶童早退,室內(nèi)惟有一柄高燭,及其二人。
他問道:“你在為莊破天做事?”
余何意盯著他,未置可否,呂去歸于是又問了一遍。
他問道:“你是在為莊破天做事?”
“你這句話,是靖安署的天府呂去歸在問我呢……”余何意站起身來,背過身去,望著竹窗外江面映月粼粼,毫不設(shè)防。
“還是江湖上的狂生呂去歸在問我?”
呂去歸一拂廣袖,也霍然起身,他道:“天府是我,狂生亦是我,呂有才是我,呂去歸亦是我?!?/p>
“無論是誰問你,不都是我在問你嗎?”
余何意聞言頷首,頗認(rèn)可道:“你說的不錯,倘若我是在為他辦事呢?”
“是他逼迫你?”
呂去歸如此一問,見余何意并不承認(rèn),神色便黯然了些許,他說道:“人我是一定要救,倘若你真的在為他辦事,那也只好與你劍下見一見真章了?!?/p>
他說罷此話,半晌聽不著回話,疑惑地抬頭望去,卻見余何意笑意晏晏立在窗前,滿目戲謔,方才回悟過來,既驚且喜道:“好小子,幾日不見,就敢拿你大哥耍樂子?!?/p>
呂去歸上前幾步,一拳砸上余何意的胸口,神情松快,毫無異樣,但心內(nèi)想道,幸好,幸好不必與他刀劍相向,燕碧紗呀燕碧紗,我可是為你得罪了一位知己啊。
余何意不擋不避,挨了一拳,直叫唉喲,嘴角仍帶著笑,心中卻想,可惜,呂去歸此人,終究不能托付生死。原想借朝廷勢力調(diào)查隱在陳月孤背后的黑手,這下只可再作他計了。
這一番各自肚腸不足為外人道也,都只是一剎那思緒流轉(zhuǎn)過了便罷,余何意重又回桌案旁坐下,這次直切正題。
“你方才說救人,救什么人?”
呂去歸窺他神色不似作假,奇道:“你不知情?燕……”呂去歸說到一半,臨時改口道:“莊聞柳與我有舊,這次我就是接了她的信來的。她身陷囹圄,不能脫身?!?/p>
余何意正身端坐,問道:“你知道她在哪?”
接著,余何意便把自己如何在云州城外遇到莊家一行人,如何見到莊破天,如何受邀前往莊府,其后一系列的故事,都細(xì)細(xì)說了,待說及章華臺門徒與莊破天的奸情時,驚得呂去歸滿眼興致盎然。
“竟還有這種事,想不到那莊老匹夫人老心不老,月臨影知道了非得氣死不可,哈哈哈哈?!?/p>
笑完了,呂去歸向余何意解釋道:“你我都在找的莊聞柳,正是章華臺現(xiàn)任掌教月臨影的弟子燕碧紗,聽說你在荊州曾見過她,應(yīng)當(dāng)也猜到了吧?!?/p>
余何意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xù)往下說,呂去歸飲了半盞茶,續(xù)道:“她原來的身份,就是莊家的嫡女莊聞柳,半月前我收到了她的飛鴿傳書,信中提到,倘若她三天后沒給我回信,就是出了事,讓我來云州救她。而傷害她的人,一定是她的父親,莊破天?!?/p>
“什么?!”
一切的線索都被串聯(lián)起來,可是因為什么?虎毒尚且不食子,莊破天此舉,一定另有它意。
“他的目的是什么?”
余何意電光火石般地想起了一切不同尋常的地方,莊破天奇怪的態(tài)度,那個瘦削無力的常玉瑱,街市上的眼線,截殺他們的車夫,以及李清君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