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盞青銅燈爆燃時,傳來了冰層碎裂的巨響。無關月的魔刀與司寒的冰棱此刻正交錯斬落,而遠處的都渠人紛紛睜開了眼睛。
“黑水的力量突然變?nèi)趿??”司寒驚訝地感覺到離珠的攻擊正在減弱,那些纏繞在離珠身邊的黑色龍卷正在褪色。
他望向無關月的方向,想知道是不是這個家伙做了什么。而無關月卻是報以他一個玩味的微笑:“這就是文淵留下的最大秘密,來的比我預想還快?!?/p>
“文淵的秘密?”
“你看那邊!”無關月指著那些正在醒來的都渠人。司寒明顯地感覺到,當這些人紛紛醒來時,黑水的褪色正在加快。
“黑水的力量來自于沉眠的他們,而他們現(xiàn)在被喚醒了?!彼竞蠹s明白了過來。
“沒錯,而喚醒他們的正是文淵!”無關月這時指向了祭尊。
此刻祭尊身上的黑色液體完全褪色,而他本人也完全恢復了清醒。
祭尊身上的符印紛紛亮起,仰頭望向離珠的項背:“邪神!你苦心編織的恐懼已經(jīng)失效了,你才是造成一切惡行的根源。我們不再甘心臣服于你的幻夢!”
“原來真正的作惡者并非我們自己,我們偷藏起了真相,卻沒有勇氣去面對。”老族長深深地嘆了口氣。在醒來后,他首先看到的是離珠的邪神的模樣?,F(xiàn)在的離珠雖然帶著面具,但仍然被這些與他朝夕相處的子民認了出來。
離珠確實成了邪神,這個鐵一般的事實將他們輪回百世的混亂記憶徹底指向一個最終的解釋:黑水中的惡行其實是邪神故意篡奪的記憶,他在眾人面前粉飾了那些記憶,通過這兩層虛假的記憶令眾人確信了自己的罪身,也由此種下了恐懼。而邪神之所以這么做,是因為無論是帶來外界醫(yī)術的巫醫(yī)、號稱走遍外界的貨郎,還有直接質(zhì)疑天神的祭司等等,最終都會給眾人帶來“渴望離開無界地”的種子。
但是正如巫醫(yī)的醫(yī)書,貨郎的游記,祭司的龜甲仍然瞞著天神流傳了下來,渴望外界的種子依然存在。當它們被喚醒時,人們才開始質(zhì)疑那些虛假的記憶,因為那些虛假的記憶里面無一例外地失去了它們的記錄。
直到離珠以邪神模樣徹底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答案已不言而喻。
“我們要出去!”有人高喊,更多的人接過了聲音。
只有阿格沒有喊,他眼呆呆地看著天上的離珠,似乎仍然努力弄清真君爺爺為何變成了這個樣子。
但他的選擇已經(jīng)不重要了,幾乎所有的都渠人都沖了上去,大家怒火沖沖,手里各持兵器,要以一場轟轟烈烈的弒神結束這無盡的輪回宿命。
“神!你聽見人們的怒火了嗎?”無關月舉起魔刀,語氣充滿嘲諷。這一天他等了太久,終于要結束這一切,完成他長久的諾言。
離珠長久的沉默。
從司寒覺察到黑水的問題時,離珠就已經(jīng)感覺到了這其中的變化。然而,他沒有悲哀,也沒有憤怒,只是感到平靜。當都渠人開始對他罵聲四起,他甚至流露出一絲安心的情緒。
他的目光從所有人的臉上掃過,忽然覺得有些疲憊了。
無關月出手了,司寒也跟著出手,祭尊領著所有的都渠人也對他發(fā)出了最后的攻擊。此刻,幾乎所有的都渠人身上的咒印徹底亮起,他們圍在離珠的周圍,手中的兵器冒出焰火,就像是各自舉著火把?!盎鸢选钡幕鸸庾罱K匯聚到祭尊身上,于祭尊身前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冒火拳套。
所有的怒火在最終變成了這記重拳。
阿格眼睜睜地看著眾人舉起的火光,瞬間想起了那段他還沒來得及告訴爺爺?shù)脑?,那是離珠最后交代他的命令:村民們用火把它圍在田地里,把它點燃,摘下它的面具,它就死了。
那場戲的結局,大怪物就是這樣死在火下。
紅色的血焰,藍色的冰晶,伴隨著重拳擊碎所有的龍卷,直撲向離珠。
多么盛大的落幕!這個場面在他腦海中重復過很多次,但每一次都無法與眼前的壯麗相媲美。
面具首先破裂,化作一段黑煙飄散,露出了他本來的面目。
他一動不動,直到盛大的攻擊到來前,露出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