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們彼此都清楚,最后那一段話跟放屁沒啥區(qū)別。
鶩王不會相信,公輸右也知道他不信,這只是在給一個交代,一個由下位權(quán)臣給予上位君主的交代。
寒單城,郡守府。
清奎又一次趴在閣樓的書案上,面前火光閃爍。
在恍惚中,他突然感到有人影靠近。
他朦朦朧朧地撐開眼睛,只看到跪坐在書案前的朦朧身影。
“父親,我回來了。”
來人輕聲說。
清奎的瞳孔猛然放大,又慢慢地收縮。
透過模糊不清的燭光,他先是在那朦朧身影上仿佛看到了甯婳,然后定睛,重新聚焦成清目盲的樣子。
清目盲的樣子比起以前多了一些變化,或許是因為抹了妝容的緣故,總之以前她給人的感覺總是朦朧的,現(xiàn)在卻像是一下子變得明麗了。
從前的她就像是一枚帶刺的花,大多數(shù)的時候都以溫順示人,只有在靠近時才會感到她的鋒利。
但現(xiàn)在她給人的感覺不再是花,而是一條徹頭徹尾的蛇,陰冷蝕骨。
清奎打了個寒顫,躲過目光,帶著不爽的口氣道:“你還知道回來?”
清目盲面無表情,并不為對方的語氣浮動心境。
她彎腰作揖道:“我是來道別的。
父親養(yǎng)育之恩,沒齒難忘。
只是這一次,我必須離開了。”
清奎不語。
清目盲起身,又朝他鞠了一躬,然后才轉(zhuǎn)過身去。
就如她所言,她是來道別的,絲毫沒有半分拖泥帶水,也不見半分的感情,似乎就是做一件禮節(jié)上的小事。
清奎低著頭,承受著女兒的告別,忽地覺得內(nèi)心空了。
待清目盲走到門前,清奎突然開口,聲音沒有往日的刻薄,意外地變得低沉起來:“城內(nèi)現(xiàn)在很亂,別往城里亂走?!?/p>
清目盲停步點頭,低聲道:“我知道了。”
又走了兩步,就在跨過門檻時,她突然停住了。
她頭也不回,仍是如風(fēng)鈴般的輕聲道:“父親,你可曾想過,天神教會有一天比我這個惡魔之女更憎恨人類呢?”
清目盲說完那句話就離開了,留下清奎在屋內(nèi)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