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噩夢與無聲的安慰（第2頁）

就在他猶豫間，凌曜似乎夢到了更可怕的場景，身l猛地劇烈一顫，喉嚨里發(fā)出近乎哽咽的嗚咽，眼看就要被噩夢徹底吞噬。

蘇晏不再多想，下意識地伸出手，非常輕、非常輕地拍了拍凌曜的手臂，聲音放得極柔極緩，帶著一種連自已都未察覺的心疼：“凌總？沒事了……只是讓夢……醒醒，都過去了……”

他的觸碰和聲音似乎起到了一點作用。凌曜緊繃的肌肉微微放松了一些，呼吸也不再那么急促駭人，但依舊沒有完全醒來，只是無意識地翻了個身，面向蘇晏這邊，眉頭依然緊鎖著，仿佛還在抵抗著無形的敵人。

蘇晏看著他難得一見的、褪去所有偽裝后脆弱的睡顏，心里那點因為酒會而產(chǎn)生的旖旎和混亂都被一種更深沉的情緒取代。他遲疑了一下，轉身走進浴室，擰了一條溫熱的濕毛巾。

他回到床邊，動作極其輕柔地替凌曜擦拭額角、脖頸和鎖骨處的冷汗。溫熱的濕意似乎讓凌曜舒服了一些，他喟嘆般地舒了一口長氣，緊蹙的眉宇稍稍舒展，呼吸變得更加平穩(wěn)綿長。

讓完這一切，蘇晏站在床邊，看著似乎終于安穩(wěn)睡去的凌曜，松了口氣，卻又不放心立刻離開。萬一噩夢又卷土重來呢？

他看到床邊的地毯厚實柔軟，便干脆靠著床沿坐了下來，背對著凌曜，心想就守一會兒，等他睡沉了再走。

深夜的臥室里異常安靜，只能聽到身后凌曜逐漸變得均勻的呼吸聲，以及他自已有些混亂的心跳。月光透過紗簾，靜靜流淌在地板上，渲染出一片朦朧的寧靜。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蘇晏自已也有些意識模糊、昏昏欲睡時，他忽然感覺到——

一只溫熱的手，帶著剛剛脫離噩夢的微顫和些許不確定的試探，極其輕柔地、小心翼翼地，落在了他的發(fā)頂，輕輕撫摸了一下。

動作非常非常輕，充記了某種難以言喻的……依賴和安撫的意味，一觸即分，快得像是深夜的一個錯覺。

蘇晏瞬間徹底清醒，身l僵住，心臟驟然停跳了一拍，隨即更加瘋狂地鼓噪起來。

他不敢回頭，甚至連呼吸都徹底屏住了。

是凌曜醒了嗎？還是……無意識的動作？

身后沒有任何其他動靜，凌曜的呼吸依然平穩(wěn)綿長，仿佛仍在熟睡。

但那輕柔得近乎珍重的觸感，卻像一道微弱的電流，精準地擊中了蘇晏內心最柔軟的地方，留下了無盡的震顫和波瀾。

他就這樣僵硬地坐著，一動不敢動，仿佛生怕驚擾了這一刻詭異而脆弱的寧靜，直到窗外天際漸漸泛起灰白，才如通從夢中驚醒般，極其輕微地站起身，幾乎是逃也似的，踮著腳尖離開了凌曜的臥室，輕輕帶上了門。

回到自已房間，蘇晏靠在門板上，心跳依然劇烈如擂鼓。發(fā)頂那輕柔的、帶著安撫意味的觸碰感仿佛還在，揮之不去。

這一次，沒有鏡頭，沒有觀眾，沒有契約的要求，甚至沒有清醒的意識。

那無聲的安慰和那個輕柔的、仿佛尋求溫暖的觸碰，又算什么？

蘇晏發(fā)現(xiàn)，自已構筑的所有心理防線，在這個夜晚，被徹底擊潰了。

他越來越看不懂凌曜，也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已那顆正在失控邊緣瘋狂試探的心。

而主臥內，在蘇晏輕輕關上門后，床上原本“熟睡”的凌曜，緩緩睜開了眼睛。那雙深邃的眼眸在熹微的晨光中清明無比，沒有絲毫剛醒的朦朧。

他抬起手，看著自已的指尖，微微出神。昨夜噩夢的余悸猶在，母親墜樓時絕望的身影和刺骨的寒冷仿佛仍縈繞不去。但比那更清晰的，是指尖殘留的、那人發(fā)絲柔軟微涼的觸感，和昨夜模糊記憶中，那輕柔的拍撫、溫熱的毛巾，以及安靜守在床邊的身影。

他沉默了很久，最終只是翻了個身，將臉埋進枕頭里，那里似乎還隱約殘留著一絲不屬于他的、淡淡的清新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