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贏了。”
山城里,陳草接過了一個陶瓷小瓶,輕聲說道。
山城盛產(chǎn)陶瓷,就連京城里那些大人物們家中擺放的精美瓷器也總有那么幾件是來自山城的,之前在水淀溪跟隨崔婆婆一路來到這里,陳草的臉上都始終沒什么情緒,就連那一頭長過后腰抵及小腿的青絲都因為許多天沒有仔細打理而顯得凌亂灰仆。
但是現(xiàn)在陳草那始終緊繃的身體卻已經(jīng)放松了下來,她手里拿著那巴掌大小的陶瓷小瓶,這些天來眼中積蓄的凌厲與決然在頃刻間散去,轉(zhuǎn)而涌上了宛若明月探窗一般的光亮。
她沒有笑,可任誰都能夠感受到她所散發(fā)出來的歡欣與雀躍。
就像陶瓷鋪子窗臺上擺著的那盆極美麗的銀葉菊,在流川冰霜中展現(xiàn)出陽光明媚的美麗花朵。
崔婆婆不知道該說什么,此時此刻她的心中涌上來的是震驚和迷惘,堂堂的大修行者在這一瞬間竟然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她知道百歲城等待著李子冀的是什么,也知道甚至還有北海的盟友暗中兜底,何況還有禁靈陣的存在,無論怎么看李子冀都不該活著。
可他偏偏贏了。
消息傳到了山城,百姓們議論的眉飛色舞。
李若已死,陳草當然不需要再去嫁給他,國公府只剩下一個李應(yīng),可難道還能繼續(xù)讓陳草嫁給李應(yīng)?
別說洗劍宗能不能丟得起這個人,單單李應(yīng)就絕不會同意,南境的兵鋒誰也不敢隨意挑釁。
“洗劍宗有很多人在等著你?!?/p>
崔婆婆說道。
洗劍宗的確有很多人都很喜歡這個小師姐,在這一代弟子之中許多人都將陳草視作榜樣,哪怕陳草私下里與諸多弟子并沒有太多的接觸。
她就像是山巔上的一朵花,所有人抬頭都能夠看得見,所有人都在朝著山頂努力的攀爬,希望能夠距離這朵花更近一些。
她就像是洗劍宗年輕一代的一個標志。
山城的風吹過銀葉菊,也吹起著陳草那格外長的發(fā)絲:“我以后應(yīng)該是會回去的?!?/p>
但絕不會是現(xiàn)在。
她并不厭惡洗劍宗,但她已經(jīng)足夠厭惡洗劍宗的這些長老們以及自己的那位父親。
這小瓶雖然不大,卻足以稱得上十分精美,明明是陶瓷放在陽光下卻映襯著如同琉璃一樣繽紛的顏色,陳草喜歡的把玩著,同時說道:“你答應(yīng)過我的?!?/p>
二人在水淀溪達成了約定。
崔婆婆沉默了半晌,似乎是在猶豫到底應(yīng)不應(yīng)該強行把陳草帶回去,憑她的實力只要愿意,陳草就算是想在她的面前自盡都做不到。
但她也很了解這個自己看著長大的小姑娘,如果自己真的強行將陳草帶回去,那么只要稍加懈怠,陳草是絕對會自盡的。
這個話不多,性子單純的姑娘在某些方面有著誰也理解不了的倔強。
“修行道路漫長且艱,或許許多年以后你再回頭去看就會發(fā)現(xiàn)今天所有的感情,所有的執(zhí)拗其實都算不了什么,就像昨夜那陣大風,在此刻回想起來再也不會感受到半點寒冷?!?/p>
時間總能夠淡化和改變許多事情,這是世上唯一不變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