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間,韓其琛以為自己幻聽了。但是他心里又隱隱覺得“這一天果然來了”。一種徹骨的冰寒使得他不禁蜷縮起身子,語氣卻仍然冷靜。
“……喂?其琛,你還在嗎?”
“嗯,我在。”他口吻是那么的溫和而平靜,“其實我昨天晚上突然有事,送你回家之后就坐專機來英國了。畢竟分手是個重要的事情,等我兩天,咱們見面再坐下來好好談一談,好么?”
“……那好吧?”
電話那邊的聲音有點猶豫,但還是軟軟地答應下來了。
韓其琛掐著自己的手,像奮力要遏止住自己的軟弱。片刻,他還是補充了一句,“……不管是因為什么,橙橙,這兩天你再考慮一下,好不好?”
不知道他們是怎樣告別然后掛掉的電話。
韓其琛恍然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掐破了手指,渾身顫抖著流下了眼淚。真是狼狽啊,韓其琛。
他不知道自己剛剛在電話里有沒有露出破綻,應該沒有吧,他一向擅長這種偽裝……再說她也不在乎的吧?
韓其琛飛快地發(fā)了一系列郵件。事情發(fā)生了,他卻像早有預料一樣,按部就班地說謊拖延時間、執(zhí)行早就在心里不知道哪個角落模擬過成千上百遍的步驟。
這時候他才后知后覺地重新清晰地意識到:她要離開他了。
她要離開他了。
她要離開他了?
這怎么可以。
——這絕對不可以。
姜沉夜整裝出發(fā),去赴一場注定有去無回的宴。
她仍然帶著小鹿一樣干凈美好的微笑,有點羞訥地在茶館的包間里,韓其琛的對面坐下來。
煙霧裊裊,模糊了對面男人的表情。他遲遲不開口,于是姜沉夜才問:“工作辛苦啦……都還順利嗎?”
男人低低的笑了一下。
“挺順利的。你呢,橙橙?你考慮得怎么樣了?”
他動作優(yōu)雅流暢地沏了一杯茶,推給姜沉夜,暗沉的眼眸凝視著她,看不出來是什么情緒。
姜沉夜好像有點忐忑似的,雙手捧起茶杯小小啜了一口,顫抖的長長的羽睫抬起,眼眸黑亮。跟他對視一眼,又像受到驚嚇的小動物一般收回視線,只低頭盯著木桌子上的花紋,輕聲說:“對不起,我還是不能繼續(xù)這樣下去……”
“……這樣下去?”韓其琛咀嚼了一遍這幾個字,意味不明地輕笑一聲?!盀槭裁茨?,橙橙?是我對你不夠好嗎?是你討厭我了嗎?所以要和我解除婚約……?”
沉夜慌忙搖頭,“不是的!我仍然很喜歡您……您也對我很好很好,”她有點費力地組織了一下語言,“只是最近,可能是我的錯覺——您似乎變得……變得有點,可怕?”
她感覺到男人冰冷的視線盯著她。
“你害怕我,橙橙?”
姜沉夜終于徹底地慌張起來。
“不是的,我只是想表達這不是……不是我想象中應該有的那種關系……我有點沒有辦法呼吸了,我仍然很尊重您的品德,也覺得和您相處是那么的愉快……只是……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