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火初燃
密道盡頭的微光越來越亮,潮濕的空氣里漸漸混入山風的涼意。朱天宇推著載記薯苗的推車,第一個鉆出洞口,二狗舉著火把緊隨其后,火光照亮了眼前的景象——這里是黑風口西側(cè)的一處山坳,三面環(huán)山,只有一條被藤蔓遮掩的小徑通向外面,正是之前發(fā)現(xiàn)天然硝石礦洞的方向。
“先把推車藏進礦洞。”朱天宇抹了把臉上的汗,密道里的悶熱讓他后背的衣衫全濕透了。他指揮村民將推車推進礦洞深處,又用石塊堵住洞口大半,只留一道縫隙透氣,“薯苗怕曬,得保持陰涼,每天澆一次水,用濕布蓋著根須?!?/p>
二狗蹲在礦洞角落,看著那些帶著泥土的薯苗,小聲道:“天宇哥,白蓮教搶了兩箱苗,他們會不會也試著種???”
“他們種不活?!敝焯煊钫跈z查火箭車的木架,聞言頭也不抬,“薯苗移栽得帶原土,還得用草木灰消毒,他們搶去的苗根須斷了大半,沒這些法子,活不過三天?!痹掚m如此,他心里卻沒底——白蓮教敢鋌而走險搶苗,說不定藏著懂農(nóng)桑的人,這兩箱苗若真被他們種活,日后便是不小的麻煩。
正說著,山坳外突然傳來馬蹄聲,夾雜著元兵的呵斥:“仔細搜!縣尉說了,漏了一個活口都別想活命!”
朱天宇立刻示意熄滅火把,所有人貓腰躲進礦洞深處。礦洞石壁上的硝石結(jié)晶在黑暗中泛著微光,能隱約看到洞口的藤蔓在晃動。馬蹄聲越來越近,似乎就在山坳入口停了下來。
“頭兒,這鬼地方連條路都沒有,那伙反賊能藏在這兒?”一個元兵的聲音帶著不耐煩。
“少廢話!張縣尉說了,朱天宇那小子會造火器,肯定躲在有硝石的地方。”另一個聲音更兇,“去那邊看看,洞口好像有動靜!”
腳步聲越來越近,朱天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摸向火箭車的陶罐雷,手指扣住總閘引線——礦洞狹窄,一旦元兵進來,只能用火器硬拼,可這樣一來,礦洞和薯苗都保不住。
就在這時,山坳外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鈴鐺聲,緊接著是馬匹受驚的嘶鳴。“怎么回事?”元兵的聲音帶著慌亂。朱天宇悄悄從石縫往外看,只見山坳入口的灌木叢里竄出幾只野山羊,脖子上還掛著叮當作響的銅鈴,正瘋了似的沖向元兵的馬隊。
“是放羊的老王家的羊!”二狗壓低聲音驚呼。朱天宇也認出來了,那些羊脖子上的銅鈴是老王給羊讓的標記,這老漢住在黑風口山腳,前幾日還來領過薯苗,沒想到竟在這時侯幫了大忙。
元兵的馬隊被野山羊沖得四散,等他們驅(qū)趕完山羊,早已沒了搜查的耐心,罵罵咧咧地策馬離去。朱天宇松了口氣,剛要起身,卻見礦洞外的小徑上,一個穿著粗布衣的老漢正牽著羊往回走,正是老王。他對著礦洞的方向悄悄比了個“安全”的手勢,然后頭也不回地消失在密林里。
“這老漢是個好人。”二狗眼眶有些紅,“前幾日他還說,要是元兵敢來搶薯苗,他就放羊撞他們?!?/p>
朱天宇心里一暖,拍了拍二狗的肩膀:“等咱們站穩(wěn)腳跟,加倍還他的情。現(xiàn)在抓緊時間干活——先提純硝石,火箭車的彈藥快用完了,得再讓幾枚陶罐雷?!?/p>
礦洞深處的天然硝石純度極高,朱天宇帶著村民用布篩掉碎石,又用清水反復沖洗結(jié)晶,去除雜質(zhì)。提純后的硝石在火把下泛著晶瑩的光澤,他按比例混合硫磺和木炭,加入少量松香粉增加爆速,小心翼翼地裝進陶罐。二狗在一旁削竹片讓引線,手指被竹茬劃破了也沒吭聲,只是用布隨便一裹就繼續(xù)干活。
另一邊,朱元璋帶著農(nóng)兵在黑風口山道上且戰(zhàn)且退。他們故意在沿途留下血跡和藤甲碎片,將張?zhí)┑闹髁σ蛭鱾?cè)峽谷。趙老栓的胳膊被箭擦傷,卻硬是咬著牙扛著一面藤甲盾牌,擋在隊伍最前面:“重八兄弟,前面就是‘一線天’,那地方窄,咱們能設伏!”
朱元璋看著身后緊追不舍的元兵,眼神沉了沉。方才一場廝殺,農(nóng)兵們雖用滾石砸退了兩波追兵,卻也折損了四個弟兄,其中一個還是上次黑風口幸存的村民。他攥緊手里的柴刀,刀把上的布條已被血浸透:“二狗他爹,你帶三個弟兄去‘一線天’兩側(cè)埋陶罐雷,引線留長些,聽我號令再點火!”
“一線天”是段不足十丈寬的山道,兩側(cè)是陡峭的山壁,最窄處只能容兩人并行。朱元璋帶著剩下的農(nóng)兵退到山道中段,故意放慢腳步,引誘元兵進入。張?zhí)┑母睂⑼蹩恢杏?,帶著一隊元兵吶喊著沖進來:“抓住朱元璋有獎!別讓他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