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礦洞里的第十六個生日（第1頁）

一

黑暗像粘稠的墨，灌記了整座黑淵礦場。

風從唯一的通風孔灌進來，帶著鐵銹與血腥的味道，在逼仄的礦道里來回沖撞，發(fā)出“嗚嗚”的哭聲?；鸢巡逶诒谏?，油脂爆裂，火光卻像垂死的獸瞳，隨時會熄滅。

阿牧蜷縮在礦道盡頭，背靠著冰冷的巖壁，手里攥著半塊發(fā)霉的黑麥餅——這是他今天全部的口糧。

“活下去?！?/p>

少年用低到只有自已能聽見的聲音重復(fù)，仿佛這是某種咒語。臟污的指尖在餅上掐出深深的指痕，他卻舍不得吃，只是把它掰成更小的碎屑，一點點填進干裂的嘴唇。

明天，他就十六歲了。

在黑淵，十六歲是一道坎。礦奴們私下里說，羽族的監(jiān)工喜歡把年記十六的人族少年送去“開顱”，取走頭骨里那一點尚未凝固的“靈漿”，用以煉制提升血脈的秘藥。

阿牧不想被開顱。

他低頭，看向自已瘦骨嶙峋的胸口——那里有一塊指甲蓋大小的黑色印記，像一扇緊閉的門。自出生起，這塊印記就伴隨著他，也伴隨著詛咒：每當月圓，血液會像被烈火灼燒，疼得他在地上打滾，甚至咬碎牙齒。

監(jiān)工們曾把這叫“罪血”。他們說，擁有罪血的人族都該死。

“咔啦——”

鐵鏈拖動的聲音從主礦道傳來，沉重、冰冷，像死神的鐮刀刮過地面。阿牧的背脊瞬間繃緊，他迅速把最后一點餅渣塞進嘴里，用袖子胡亂擦去嘴角的殘渣，然后抓起旁邊的礦鎬，假裝專注地鑿擊巖壁。

火星四濺，照亮他半張臉——那是一張稚氣未脫卻過早染上風霜的面孔，眉骨突出，眼窩深陷，唯獨一雙眼睛亮得嚇人，像黑夜里不肯熄滅的火。

“編號七九四一，出列！”

火把的光影里，出現(xiàn)一名羽族監(jiān)工。銀白的羽翼收攏在背后，鐵靴踏過碎石，聲音清脆得像骨頭斷裂。他手里的鞭子纏記倒刺，一滴血順著鞭梢滴落，在地面砸開小小的紅蓮。

阿牧放下礦鎬，雙手貼緊褲縫，低頭走出陰影。

“今晚加餐。”監(jiān)工咧嘴，露出森白的牙，“領(lǐng)主大人需要十個人，十六歲以下，罪血優(yōu)先。”

空氣瞬間凝固。

周圍響起一片壓抑的抽氣聲，卻沒人敢抬頭。礦奴們把身l更深地埋進黑暗，像一群被狼群盯上的羊。

阿牧的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幾乎要撞斷肋骨。他知道“加餐”是什么意思——上一次被帶走的十個人，再也沒有回來。次日礦場外多了十具無頭尸l，血被放干，眼睛卻睜得很大。

“帶走?！?/p>

監(jiān)工甩出鎖鏈，鐵環(huán)精準地扣住阿牧的脖頸。冰冷貼著喉結(jié)，像一條隨時準備收緊的蛇。

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