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彼龔难揽p里擠出這個字,聲音干澀沙啞。
她跟著劉福往外走,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她甚至不用回頭都能感覺到那些目光,就像無數(shù)根淬了毒的細(xì)針密密麻麻地扎在她的后背上。
從今天起她不再是那個在角落里茍延殘喘的葉驚鴻,她成了活靶子一個被趙珩親手豎立起來吸引了所有火力的活靶子。
從浣衣局到皇帝寢殿旁的湯泉宮,路不長,葉驚鴻卻覺得好像走了一輩子。
劉福走在前面步履沉穩(wěn),他寬大的袍袖在晚風(fēng)中輕輕擺動,像一只沉默的渡鴉引著她走向那深不見底的深淵。
葉驚鴻低著頭看著自己腳下被宮燈拉長的影子,那影子扭曲著變形著好像一個張牙舞爪的鬼魅。
她恨趙珩。
恨他毀了她的一切,現(xiàn)在還要用這種方式來折磨她羞辱她。
這哪里是恩寵這是捧殺。
他將她高高捧起,就是為了讓她摔下來時,摔得更慘摔得粉身碎骨。
湯泉宮內(nèi),熱氣氤氳,暖意融融。
巨大的白玉池子里,水面平靜得像一塊溫潤的鏡子,倒映著宮殿頂上那顆碩大的夜明珠。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清冽的草木香,那是趙珩慣用的熏香,霸道,清冷,就像他那個人一樣。
葉驚鴻一踏進(jìn)去,就感覺自己像是闖入了一頭猛獸的巢穴,每一寸空氣都帶著屬于他的,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趙珩已經(jīng)等在了池邊。
他只穿了一件松松垮垮的玄色寢袍,墨色的長發(fā)未經(jīng)束縛,隨意地披散在肩頭。
少了那身明黃龍袍的加持,他身上的帝王威壓弱了幾分,卻多了幾分慵懶而危險的侵略性,好比一頭收斂了利爪,正在假寐的獵豹。
他看見她進(jìn)來,鳳目微抬,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就這么直直地看了過來。
“過來?!彼穆曇艉艿?,在這空曠的宮殿里,帶著一絲回響。
葉驚鴻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走過去,在他面前三步遠(yuǎn)處停下,跪倒在地。
“奴婢叩見皇上?!?/p>
“朕讓你過來,不是讓你來跪的。”趙珩的聲音里聽不出喜怒,“朕的寢衣,以后都由你洗。朕的沐浴,以后也由你伺候。怎么不情愿?”
葉驚鴻的頭垂得更低了。
“奴婢不敢?!?/p>
“不敢?”趙珩輕笑一聲,那笑聲里帶著冰冷的嘲諷,“朕看你膽子大得很。在掖庭就敢沖撞圣駕,在浣衣局又敢糟蹋妃嬪的賞賜。葉氏,你還有什么不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