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六知子恒殊（第2頁）

他語調(diào)漸轉(zhuǎn)嚴肅：“而且這個人，必定是薄云山的心腹，必在薄軍中潛伏多年，是他最信得過的人。三郎，他是誰？！”

帳后草地中，傳來蟲鳴聲，帳內(nèi)有些悶熱，衛(wèi)昭淡淡而笑，并不言語。

裴琰卻放松了些，低頭看著棋盤，漫不經(jīng)心道：“三郎，咱們不能再拖了，若是讓宇文景倫拿下河西府，這亂局，再非你我所能控制?！?/p>

“少君大可以先去河西抵抗桓軍，卻要跑到這牛鼻山，我已裝作視而不見，本就有些對不住莊王爺，若是河西府失守，是少君作繭自縛，與衛(wèi)昭無關?！?/p>

裴琰一笑：“三郎對莊王爺有幾分忠心，咱們心知肚明，不用多說。我只告訴三郎，這幾日內(nèi)，田策自會將高國舅的人馬和錢糧逐步損耗，到時若是抵不住桓軍的進攻，他便會率軍往西邊撤退?！?/p>

衛(wèi)昭嘴角不可察覺地抽搐了一下，旋即冷笑：“少君這是在威脅我嗎？”

“不敢?！?/p>

衛(wèi)昭冷冷道：“當日在寶璃塔，少君便是這般威脅，逼我與你合作，現(xiàn)在又來這一手，你真當我蕭無瑕是好欺負的嗎？”

他倏然起身，便往帳外行去。裴琰身動如風，將他攔住，衛(wèi)昭袍袖一拂，裴琰仰面閃過，右手急伸向他?！班剜亍睌?shù)響，二人瞬息間過了數(shù)招，勁氣涌起，齊齊后躍數(shù)步，帳內(nèi)燭火被這勁風鼓得悉數(shù)熄滅。

黑暗之中，裴琰呵呵一笑：“三郎，這不是京城，你傷已痊愈，若是一意要走，我攔不住你。但你走之前，我想聽聽你的條件?！?/p>

衛(wèi)昭沉默不語，半晌方淡淡道：“少君果然爽快?！?/p>

裴琰轉(zhuǎn)身，將燭火點燃，微笑道：“三郎請?！?/p>

衛(wèi)昭轉(zhuǎn)回椅中坐下，與裴琰對望片刻，緩緩道：“少君要我?guī)湍隳孟卤≡粕?，可以，我也辦得到。但我想再要一道少君親書的法令?！?/p>

“請說。”

“我想要少君在大業(yè)得成之后。”衛(wèi)昭目光凝在裴琰沉肅的面容上，一字一句：“下令允我月落，自－立－為－藩！”

裴琰眉角微微一挑，轉(zhuǎn)而平靜。

衛(wèi)昭停頓少頃，又道：“我月落愿為藩地，但不納糧進貢，不進獻奴婢，朝廷不得派兵駐守，不得干涉我族內(nèi)政，并將此定為國策，永不更改。不知少君可愿寫下這樣一道法令？！”

夏意漸濃，山間吹來的夜風，潮濕而悶熱。

已是后半夜，薄軍軍營內(nèi)，一片寂靜。淳于離在榻上翻了個身，猛然驚醒。他再聽片刻，帳后，傳來有規(guī)律的鳥鳴聲。

淳于離披衣下榻，并不點燃燭火。他揭開帳后一角，如幽靈般閃身而出，循著鳥叫之聲，一路潛行，避過數(shù)隊巡夜的士兵，身法輕靈飄忽，竟是極高明的輕功，渾不似平時的文士模樣。

他閃入營地西面的一處密林，又穿過密林，如貍貓般攀上一處石壁，再行上百步，在懸崖邊停住腳步。

月光下，一個修長的身影背對著他，負手而立。

淳于離盯著他的背影看了片刻，平靜道：“既然用暗號喚我來，就露出真面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