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九鄉(xiāng)關(guān)何處（第4頁）

黑沉的夜色下，簫聲嗚咽，和著山風(fēng)的呼嘯聲，在江慈的心間纏繞著，她愣愣看著眼前篝火完全熄滅，看著火堆的余灰由金紅轉(zhuǎn)為灰暗。

不知過了多久，簫聲忽轉(zhuǎn)悲愴，熟悉的曲調(diào)讓江慈眼眶逐漸濕潤，和著這簫聲輕聲吟唱。

“日落西山兮月東升，長風(fēng)浩蕩兮月如鉤；

梧桐引鳳兮月半明，烏云遮天兮月半陰；

玉殿瓊樓兮天月圓，清波起蕩兮地月缺；

明月皎皎兮照我影，對孤影嘆兮起清愁；

明月圓圓兮映我心，隨白云飄兮去難歸；

明月彎彎兮照萬里，千萬人泣兮思故鄉(xiāng)?！?/p>

她的歌聲逐漸哽咽，唱到“隨白云飄兮去難歸”時(shí)，想起再也回不去了的鄧家寨，想起眼前這人只能佇立石上、遙望故鄉(xiāng)的身影，淚流滿面，泣不成聲。簫聲也頓了片刻，待她重新起調(diào)，方幽幽接了下去。

簫聲斷斷續(xù)續(xù)，吹了一夜，直到弦月隱入西邊天際，晨星隱現(xiàn)，衛(wèi)昭方放下竹簫，緩緩站起。

江慈抬頭看著他，他回過頭，慢慢伸出右手。江慈望著他晶亮的眼神，見他眼神中充滿柔和之意，靜默片刻，終伸出左手，輕輕地，將手放入他的手心。

衛(wèi)昭修長的手指輕柔地合攏，將她的手握住，帶著她向山下走去。晨曦漸濃，二人一路向南，誰都沒有開口說上一句話。

震天的馬蹄聲踏破黎明的靜謐，留守牛鼻山的長風(fēng)騎被這蹄聲驚得紛紛鉆出營帳，不多時(shí)有人歡呼：“侯爺回來了！”

軍營剎那間沸騰，將士們齊齊列隊(duì)，敬慕的眼光望著那紫袍銀甲的身影策著黑色駿馬，漸馳漸近?？粗前着坫y甲的身影并肩而來，馳于他身側(cè)，長風(fēng)騎追隨于后，將士們轟然歡呼。

裴琰勒住駿馬，朗聲而笑：“弟兄們辛苦了！”

“侯爺辛苦了！”長風(fēng)騎齊聲呼道，上萬人整齊的呼聲震得營地邊的青松都顫了一顫。

晨風(fēng)拂面，裴琰只覺神清氣爽，他躍下馬，將馬鞭丟給長風(fēng)衛(wèi)，向中軍大帳走去，笑道：“薄云山這塊難啃的骨頭總算被咱們拿下了，隴州那邊有童敏，薄云山的兒子是個(gè)草包，偽帝更不足為慮，薄云山一人逃走，也成不了什么氣候。咱們只要一鼓作氣，再將宇文景倫趕回桓國，天下指日可定?！?/p>

寧劍瑜也感染到了裴琰的志得意滿，笑道：“可笑薄云山籌謀多年，只一戰(zhàn)便敗在侯爺手上，桓軍雖兇悍，也必不是咱們長風(fēng)騎的對手。”

“嗯，桓軍雖強(qiáng)，但也只強(qiáng)在騎兵，蠻夷之人又向來逞匹夫之勇，咱們有子明，到時(shí)巧施妙計(jì)，不怕他宇文景倫不上當(dāng)?！迸徵D(zhuǎn)向崔亮笑道。

崔亮微微笑了笑，并不接話。

“傳令下去，休整一個(gè)時(shí)辰，大軍便出發(fā)，馳援青茅谷！”裴琰想了想道。

陳安忙去傳軍令，長風(fēng)衛(wèi)周密過來，附耳說了幾句話，裴琰面色微變，笑容漸斂。半晌方道：“衛(wèi)大人也沒回？”

“是。光明司宋大人被抬回來后，只說遭人暗算，未看清暗襲之人?！?/p>

裴琰攏了攏手，眉頭微蹙，再沉默片刻，道：“走，帶我去那里看看?！庇洲D(zhuǎn)向?qū)巹﹁ぃ骸澳銣?zhǔn)備拔營事宜，我去去便回?！?/p>

周密領(lǐng)著裴琰向北而行，剛穿過一片樹林，便見北面山巒上，兩個(gè)人影悠然而下，越行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