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鳳翔龍隱（第4頁）

“你師父，對你好不好？有沒有經(jīng)常罵你，打你，或者是冷顏相對，長久地不理你？”

江慈被他這一連串的問題勾起了對師父的思念之情，她抬頭望著前面的一池枯荷，望著荷塘上輕籠的夜霧，搖頭道：“我?guī)煾笇ξ液芎?，從來不打我罵我，也沒有冷顏相對、不理我。她把我當(dāng)親生女兒一般，我十歲之前，都是師父抱在懷里睡的。”

想起撒手而去的師父，想起那溫暖的鄧家寨及正掛念著自己的師姐，江慈的話音越來越低，終有些哽咽。

裴琰默默聽著，又轉(zhuǎn)過頭來望著江慈，見她眼中隱有淚花，身軀微微后仰，呵呵一笑：“哭什么，你命這么好，應(yīng)該笑才是。你可知，這世上，有人一生下來，就從沒有被父親抱過，被母親疼過，更沒有象你那么好的師父?！?/p>

江慈低低道：“可是我?guī)煾?，一年前去世了?！?/p>

裴琰身軀后仰，倒于巨石之上，閉上雙眼，輕聲道：“死了好，死了就沒這么多煩惱了?！?/p>

江慈有些惱怒，輕哼一聲。

裴琰雙手覆上面頰，猛然搓了數(shù)下，悶聲道：“你不要氣，人生一世，生老病死，是正常的。怕只怕，不知道為何而生，為何而苦，又為何而死?！?/p>

江慈正在傷感之中，也沒聽明白裴琰的意思，加上今夜裴琰的言行太過蹊蹺，便沒有接話。

裴琰躺于巨石之上，望向頭頂蒼穹，良久又道：“你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生身父母是什么人嗎？”

江慈搖了搖頭：“不知道，師父也不知道。若是知道，她去世之前一定會告訴我的?！?/p>

“那你會不會總想著，自己的親生父母到底是誰？”

江慈沉默片刻，微微一笑：“不想?！?/p>

“為什么？”裴琰坐了起來。

江慈并不看他，而是望向遠處，輕聲道：“想又有什么用，反正是找不到他們的。師父跟我說過，我又不是為了他們而活，我只管過好我自己的日子就是了?！?/p>

裴琰愣住，良久方笑了笑：“你倒是想得開，有些人，想這個問題想了十多年，都沒你這么明白?！?/p>

江慈越來越覺得怪異，知裴琰醉意漸濃，偏此時四周再無他人，她屢次受他欺壓，不敢過分與他接近，遂稍挪開些身子。

裴琰沒有察覺，象是訴說，又似是自言自語：“你說，一個人，一生下來為了一個虛無的目標而努力活著，活了二十多年，到最后，卻又發(fā)現(xiàn)這個目標是假的。你說，這個人，可不可憐？”

江慈不由好奇道：“誰??？是挺可憐的?！?/p>

裴琰一愣，轉(zhuǎn)瞬躺回石上大笑，笑過后將雙手覆于面上，不再言語。

江慈漸漸有些明白，望著躺于石上的裴琰，腦中卻忽然浮現(xiàn)另一個俊美如柳的面容，這二人，光鮮照人的外表下，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呢？

過得片刻，正園方向，再飄來一陣哄笑聲，還夾雜著管弦之聲。裴琰似是一驚，猛然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