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三舊痕新恨（第2頁）

片刻后，衛(wèi)昭緩步而入，裴琰起身相迎，笑道：“三郎可好些？”

“皮肉之傷，有勞掛念?！毙l(wèi)昭淡然一笑。

寧劍瑜忽然大步上前，向衛(wèi)昭深深一揖。衛(wèi)昭側身避過，淺笑道：“寧將軍多禮，衛(wèi)昭愧不敢當?！?/p>

寧劍瑜卻再轉到衛(wèi)昭身前，深揖下去，衛(wèi)昭微微皺眉，袍袖一卷，將他扶起。

見衛(wèi)昭有些不耐，崔亮忙上來道：“衛(wèi)大人請坐?！?/p>

寧劍瑜仍直視衛(wèi)昭，俊面肅然，誠懇道：“劍瑜知衛(wèi)大人不喜這些虛禮，但劍瑜感激之心，卻是絕無虛假。”

衛(wèi)昭在裴琰身邊坐下，低頭緩緩理好素袍，慢條斯理道：“少君愛虛禮，帶出來的人也這般不爽快！”

裴琰哈哈大笑，笑罷，嘆道：“那日若非三郎相救―――”

衛(wèi)昭擺了擺手，裴琰搖頭，話鋒一轉，道：“總之，一切是我這個主帥之過。對敵估計不足，遇事慌了手腳，貽誤戰(zhàn)機，感情用事，錯都在我。好在大家齊心，共度難關，真是裴琰之大幸！”

田策進帳，裴琰道：“你詳細說說，青茅谷到底是怎么失守的？”

田策細細稟來，當日桓軍假裝強攻，長風騎退至山谷，以誘桓軍入箭陣?；杠妳s忽以穿著藤甲衣的騎兵迅速沖過山谷，那藤甲衣竟能擋住強弩之箭；安澄急切下帶了兩萬人去追，后邊桓軍主力沖來，忽也手持和長風騎一樣的強弩，長風騎猝不及防，死傷慘重，邊戰(zhàn)邊退，軍營被燒，拼死抵抗，仍被逼回河西府。來不及關上城門，桓軍主力騎軍趕到，河西府終告失守。

田策又命人去自己帳中取來藤甲衣和從桓軍手中搶來的強弩，崔亮接過細看，低嘆一聲，并不說話。

裴琰看了看他，轉向寧劍瑜道：“人派出去沒有？”

“前日便派出去了，估計桓軍已攻破了晶州和寒州，我讓他們走山路，通知童敏，鎮(zhèn)著隴州，防著牛鼻山，不要貿然過來?！?/p>

田策道：“侯爺，童敏那幾萬人過不來，梅林渡若被桓軍卡著，小鏡河以南那三萬人要走祈山的話，也不是短時間能夠趕到的，咱們人手可有些不足?！?/p>

裴琰緩緩道：“我想過了，看似我們現在是陷入被動和困境，其實，桓軍被我們這么一阻，止步于河西渠，也到了強弩之末?！?/p>

崔亮面色恢復平靜，點頭道：“是，桓軍接連攻破回雁關、青茅谷、河西府，多場激戰(zhàn)，傷了元氣，戰(zhàn)線又拉得過長，被咱們這么拼死一阻，士氣受挫，從這幾日攻勢來看，有漸轉拉鋸進而穩(wěn)守的跡象?！?/p>

“嗯。”裴琰道：“子明分析得對，桓軍越深入，所占州府越多，兵力就越不足，糧草也必是個大問題。他們如果要從國內再調兵來，不是短時間能夠辦到的。這里不能和我們死拼，必會采取穩(wěn)守戰(zhàn)術，待援兵到了再強攻。”

“所以，咱們只要能守過這幾天，就有至少一個月的緩沖時間?！碧锊唿c頭道。

衛(wèi)昭淺笑：“一個月后呢？等桓軍的援兵到了，再和他們死拼？”

裴琰冷笑一聲：“只要咱們熬過這幾天，他宇文景倫想守，我就偏不讓他守，他可以趁我未到攻下河西府，我也可以在他援兵未到時，拿回河西府！”

五人又商議良久，仍決定按崔亮這幾日的布防策略，寧劍瑜、田策與崔亮自去橋頭和溝渠沿線。

見三人出帳，裴琰起身，替衛(wèi)昭斟了杯茶，微笑道：“軍情估計是前晚進的宮，不知皇上會有何旨意?！?/p>

衛(wèi)昭思索須臾，道：“京畿剩下的那幾個營，是絕不會再往北調的了。玉間府的也不好動，肅海侯那里主要是水師，我估計，皇上真要調兵來，只會從洪州一帶調人馬來?！?/p>

“若果如此，倒還好辦，宣遠侯何振文向來與我交好，我又救過他一命，沒太大問題?！?/p>

衛(wèi)昭點頭道：“關鍵咱們得熬過這幾天，等援軍到了，用來作奇兵，說不定，便可以收回河西府。”

裴琰微笑道：“三郎果然是我的知己。”他喝了口茶，直視衛(wèi)昭：“三郎雖不愛聽，但我還是要說聲多謝?！?/p>

衛(wèi)昭鳳眼微斜，看了裴琰一眼。又低下頭去，拂了拂衣袍，悠悠道：“咱們那局棋，可還沒有下完。你若死了，誰來陪我下棋？！”

裴琰笑道：“三郎有此雅興，裴琰自會奉陪到底！”

“周大哥早！”帳外傳來江慈與長風衛(wèi)打招呼的聲音，清脆而歡快。

衛(wèi)昭起身，淡淡道：“少君多休息，我先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