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昭愣住,江慈又打了個酒嗝,衛(wèi)昭滿面嫌棄之色,拍上她的面頰:“你醒醒!我好不容易才將裴琰和暗衛(wèi)引開,我們說話的時間可不多!”
江慈朦朧中覺裴琰又在欺負自己,猛然將他的手拂開,怒道:“我說了,你不要再欺負我,大不了我這條小命不要,咱們一拍兩散!”
衛(wèi)昭怒意漸濃,慢慢揚起手來。江慈卻又伏在他胸口,低低道:“我承認,我好吃,又懶,又貪玩,也沒什么本事,可你,也不用這么瞧不起我,這么欺負我?!?/p>
她緊緊揪住身前之人的衣襟,喃喃道:“我雖然好吃,可從來不白吃人家的,鄧大嬸她們?nèi)羰墙o了好吃的東西給我,我總要為她們做些事情,就是在你相府中住了這么久,你不也吃過我做的飯嗎?
“我雖然懶,可該我做的事情,我還是會做的。柔姨去世后,師姐有半年都不開心,我給她唱歌,給她講笑話,晚上,我會賴著和她睡在一起,等她睡著了我再睡。
“你說我笨,說我貪玩,沒本事,我一個山野丫頭,要你那么大的本事做什么?我又不想殺人,又不想要什么功名利祿,我只想回家,每天養(yǎng)養(yǎng)小兔子,喂我那幾只小山羊,這也有錯嗎?你憑什么瞧不起我,憑什么欺負我?!”
衛(wèi)昭的手漸漸放落,低頭看著江慈,眉頭微皺,又拍了拍她的面頰:“時間不多了,你快醒醒!”
江慈卻突然抽噎,泣道:“虧你是堂堂相爺,只會欺負我這個小丫頭,我看,你比那沒臉貓蕭無瑕還不如!”
衛(wèi)昭愣了一下,嘴角漸涌笑容,湊到江慈耳邊輕聲道:“是嗎?那你說說,為何我會不如那沒臉貓蕭無瑕?”
江慈揚了揚手:“論長相,你不及他,論人品,都不是什么好人,自然不用比較。但他有一點,要好過你甚多!”
“你倒說說,哪一點?”
“他比你活得真實!他壞就壞,不加掩飾。不象你,人模狗樣,在那些大小姐面前一本正經(jīng),偏在我這小丫頭面前動手動腳,你說說,你算什么男子漢大丈夫!”江慈越說越是氣惱,語調(diào)漸高:“我武功是不如你,可也不能任你欺負,你若是再敢欺負我,我就―――”
衛(wèi)昭靠近些,悠悠道:“你就怎樣?說來聽聽。”
江慈猛然偏頭,奮力咬上衛(wèi)昭的手臂,衛(wèi)昭急速閃避,怒哼一聲,揪住江慈頭發(fā),將她的頭向樹干撞去。
江慈本就醉得一塌糊涂,胸口堵塞,極不舒服,被這一撞,頓時翻江倒海,先前吃下的“叫化雞”便悉數(shù)吐在了衛(wèi)昭身上。
衛(wèi)昭惱怒至極,欲待將江慈推下樹梢,甫按上她的肩頭,又慢慢將手收了回來。他屏住呼吸,將穢臭的外袍脫下,又點住江慈穴道,將她放于枝椏間,閃下樹梢。
江慈頭中眩暈,迷糊中聽得那人重返身邊,一股真氣由背后透入,激得她再度嘔吐,直至吐得胃中空空、全身無力,方漸漸止住。
她茫然抬頭,此時一彎弦月掛于天際,她慢慢看清眼前之人,笑了笑:“你也來欺負我嗎?”
衛(wèi)昭冷冷道:“你這黃毛丫頭,我還沒興趣欺負!”說著舉起手中水囊,向江慈面上潑去,江慈頓時被淋得滿頭是水。寒水刺骨,她又已吐盡胃中之酒,漸漸清醒,靠上樹干,半晌后低聲道:“我等你很久了?!?/p>
衛(wèi)昭將水囊放下,冰冷的目光如兩把寒刃:“說說,認不認得我是誰?”
江慈一哆嗦,輕聲道:“星月教主,蕭無瑕,光明司指揮使,衛(wèi)昭衛(wèi)大人?!?/p>
“記不記得我上次說要你指認誰是星月教主?”
“記得,姚定邦?!苯忍痤^:“他要出現(xiàn)了嗎?”
衛(wèi)昭輕輕點頭:“你聽著,武林大會選舉新盟主的時候,他會出現(xiàn)。他長相俊美,身高和我差不多,額間有一小小胎記,狀似梅花,十分明顯,你一見便會認得。待他說幾句話,你就裝出震驚神色,悄悄告訴裴琰,說他就是當(dāng)日樹上之人?!?/p>
江慈挪了挪身子:“看來你已經(jīng)布好局,讓裴琰懷疑到他了?!?/p>
衛(wèi)昭鳳眼微微上挑:“當(dāng)然布好局了,不過真得多謝你大發(fā)善心,濫充好人?!?/p>
江慈一驚,似有什么真相近在眼前,卻又隔著層迷霧。見她面帶疑惑,衛(wèi)昭笑得有些得意:“不妨告訴你吧,‘雜耍節(jié)’那日那兩個刺客,是我找來的。當(dāng)然了,我并不是想取你性命,只是讓他們假裝刺殺于你,然后故意留下線索。”
江慈漸漸明白:“那線索,必定是指向那個姚定邦了?!毕肫鹉侨阵@險,她不由撫了撫手臂。
“你倒不笨?!毙l(wèi)昭呵呵一笑:“我本也沒想讓她傷到你,是裴琰心狠,故意讓你受的傷。”
江慈面色漸轉(zhuǎn)蒼白,咬住下唇,望著衛(wèi)昭。衛(wèi)昭冷笑道:“你還真是缺心眼啊,裴琰若真看出不對,要護著你,以他的身手,怎么可能讓別人傷了你?他是故意讓你受傷,好讓你死心塌地地跟著他,不敢再起逃走的念頭。”
江慈木然望向山下的長風(fēng)山莊,望著那滿園的燈火,良久,笑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