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慈覺得自己日夜在一個大鍋中被烈火煎熬,全身上下無處不疼,無時不在燃燒。眼前永遠(yuǎn)是一片模糊,卻又似看到無數(shù)幻象。師父、師叔和師姐不停在迷霧中閃現(xiàn),一時清晰,一時朦朧。
她不知自己在這迷霧中、在烈火中翻滾了多久,終有一天,胸前不再是那般疼痛,迷霧漸漸散去。她睜開眼,見到了一個朦朦朧朧的人影。
“醒了,醒了!”耳邊似是有一個清脆的聲音,剛見到的人影隨著那聲音遠(yuǎn)去:“快去稟報(bào)大管家,她醒了!”
江慈張了張嘴,卻只能發(fā)出咕嚕的吐氣之聲,她漸感迷蒙,眼皮似又要重新合上,忽感覺到有人抓住了自己的手。
她胸前又是一陣疼痛,痛得她意識漸漸模糊,雙眼合上,再度陷入迷霧之中。
裴琰松開按住江慈脈搏的手,看了看那慘白僵冷的面容,眉頭輕蹙,站起身來:“按神農(nóng)子吩咐的,繼續(xù)用藥?!?/p>
他接過侍女遞上來的絲巾,擦了擦手,往屋外走去。管家裴陽跟在后面,恭聲道:“相爺,剛剛安澄回報(bào),當(dāng)夜所有在山莊的人,都摸查了一遍,無一人認(rèn)識這名少女,暗查的結(jié)果,她也不是任何一派的人?!?/p>
裴琰輕“嗯”了一聲:“那宋濤可盯緊了?”
“是,安澄已安排長風(fēng)衛(wèi)的人盯著,若宋濤真是有嫌疑,總會露出馬腳的?!?/p>
“他若是假大俠,這么多年,裝得也挺象的,不可大意和松懈?!?/p>
“是?!?/p>
裴琰跨過月洞門,一陣秋風(fēng)吹過,秋陽生暖,頗覺心曠神怡。
他負(fù)手站在園中桂花樹下,望著園西一帶開得正艷的海棠,笑道:“那人逃得倒快,可惜沒見著他的真面目。我還真想看看,真正的‘星月教’教主,生得是如何的顛倒眾生!”
裴陽也是一笑:“若不是這少女阻了相爺一下,那廝是絕對逃不脫的?!?/p>
裴琰淡淡道:“他總有一天要露面的,難得有這么一個高手可以陪我玩玩,太快揭他的底,豈不是無趣?”
“是?!?/p>
裴琰默想了一陣,和聲道:“陽叔,這幾年你一直替我打理山莊事務(wù),真是辛苦了?!?/p>
“相爺此言,小的真是萬萬當(dāng)不起?!迸彡柮Ω┫律砣?。
裴琰一笑,將其扶起:“現(xiàn)在既然都來了京城,我這相府中的一切,還是交給你打理。安澄,就讓他專心于長風(fēng)衛(wèi)的事務(wù)?!?/p>
他頓了頓道:“我好不容易才說動母親前來京城,她素喜清靜,雖說不愿多人服侍,但為人子,這孝道,我還是得盡。你再選幾個靈秀乖巧些的侍女過去,蝶園那邊的一應(yīng)事務(wù),都由你親自打理?!?/p>
“是?!?/p>
裴琰拂了拂青紗衣襟,往前走出數(shù)步,又回過身來:“這少女既不是月落族人,來路十分可疑,她若是醒了,你盯緊點(diǎn)。她可能看過星月教教主的真容,你多派些人守衛(wèi),別叫人滅了口。讓安澄把安華調(diào)進(jìn)來,當(dāng)這少女的丫環(huán)。”
“是?!迸彡柨粗徵纳碛巴麍@而去,長吁了一口氣,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出了一身冷汗。
他擦了擦額頭,胡亂想著:這孩子,明明是自己看著長大的,為何自己會這么懼怕他呢?這回隨夫人上京城,接管相府事務(wù),也不知能不能稱這笑面閻王的心意?看來,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