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方并不氣惱,淡淡道:“原來是郡主娘娘!”
何青泠柳眉一豎:“袁大俠,我敬你是前輩,我現(xiàn)在不是什么郡主娘娘,而是青山門下弟子!”
袁方負手望天:“那又如何?你總是女子,你們青山門下也全是女子,你們難道能從軍入朝嗎?難道能象歷屆武林盟主一樣,親上沙場殺敵,帶領(lǐng)七尺兒郎驅(qū)除敵虜嗎?!”
“為何不能?!”何青泠直逼向袁方:“你們男子能做到的事情,我們女子一樣可以!本朝又不是沒有女子上沙場的先例,袁大俠難道忘了,我朝開朝時的圣武德敏皇后,不就曾親率娘子軍血戰(zhàn)承文關(guān),連奪六城嗎?”
袁方微笑道:“圣武德敏皇后的英武事跡,自是人人知曉,但那是立國之初,形勢不同。近百年來我華朝再未出過女子入軍殺敵,現(xiàn)在的主要敵手又是桓國,桓國人一向?qū)⑴右暼绮萁?,若是我華朝再派出女子任武林盟主,上戰(zhàn)場指揮千軍萬馬,豈不是讓桓國人笑話我華朝男子無能,影響我軍心士氣?!”
臺上候選人中一人應(yīng)道:“袁大俠說得有理!我們這些將領(lǐng)在前線出生入死,其中的艱難,豈是你們這些小女子能夠想象的,更別說來指揮我們!小丫頭速速退下,不要再耽誤大家的時間!”
何青泠望向那人,認得他是昭山派掌門大弟子史修武,為薄公麾下猛將,又素與自己的兄長“宣遠侯”何振文不和。她心頭火起,身形騰縱,躍上高臺,怒視史修武:“史將軍如此看不起我們女子,那咱們就刀劍說話,比比高低,勝者才有資格繼續(xù)站在這臺上!”
何青泠此話一出,臺下哄堂大笑,史修武更是笑得極為得意。何青泠有些不明白,聽得臺下傳來污言穢語,諸如“高低上下”之類的話,眼角瞥見端坐于椅中的裴琰也是俊面含笑,不由惱羞成怒,“嗆”地拔出腰旁長劍,卻聽師父嚴厲的聲音傳來:“青泠!休得胡鬧!”
何青泠跺了跺右腳:“師父!”
青山掌門程碧蘭面色冷峻,但心中卻著實有些為難。何青泠雖說話行事有些莽撞,卻是為了維護本門利益。若真如那袁方所說,僧尼道姑、女子之流無法協(xié)調(diào)朝中、軍中各門派弟子間的關(guān)系,那大弟子簡瑩將無法參選盟主,而且照這種形勢下去,青山一派在武林中的地位也將一落千丈,但袁方提出的理由,又讓人有些無法反駁,眼下也只能借著弟子何青泠一頓胡鬧,看能不能堵了這袁方的嘴。
想及此,她淡淡道:“青泠,這里是武林大會,萬事自有長輩們做主決定,你速速退下,休得使郡主脾氣?!?/p>
何青泠生平最計較的便是別人指她自恃郡主身份而“橫行霸道”,這話此刻盡管出自師父之口,卻也令她憤憤不平,不由指著那史修武轉(zhuǎn)向袁方冷笑道:“袁大俠,你說僧尼道姑、年輕女子不能當(dāng)選盟主,我看,象史將軍這般任職軍中大將之人,更無資格擔(dān)任此職?!?/p>
袁方輕“哦”一聲,悠悠道:“愿聞其詳?!?/p>
“敢問各位,裴相先前為何要辭去盟主一職?”何青泠轉(zhuǎn)向臺下上千人朗聲道:“正是因為裴相任了左相與劍鼎候兩職,既要處理政務(wù),又有了軍職在身,這樣一來,便失了他作為盟主必須具備的中立性,不再適合擔(dān)任盟主一職?!?/p>
她環(huán)視臺下群雄,侃侃道:“盟主一職,最重要的是協(xié)調(diào)各門各派的糾紛,平衡朝野關(guān)系,為我武林同道謀最大福祉,這樣方能令群雄信服??扇羰窍笫穼④娺@樣的在朝大將當(dāng)選盟主,試問史將軍,一旦朝野之間關(guān)系緊張,您又偏向哪一方?是以盟主身份調(diào)停糾紛,還是以大將身份繼續(xù)聽從兵部指令呢?”
慧律上來道:“郡主,您多慮了,按照先前議定的,凡是軍中或朝中人士當(dāng)選盟主的,自當(dāng)辭去軍職和官職,只有戰(zhàn)火起時,才能再擔(dān)任軍職?!?/p>
何青泠再是一笑:“即便如此,那我再請問一句,現(xiàn)在在臺上的十六個門派之中,除去我青山、峨嵋、素女門、碧華齋都是女子,普華寺、玉清宮均為出家人,其余各門各派均有弟子在朝中或軍中任職。若是這些門派之人當(dāng)選盟主,他們是不是不但應(yīng)該辭去軍職或官職,還要從本門派中脫離,方能保得中立身份呢?”
何青泠話說得有些隱晦,在場上千人卻均聽懂了她言中之意。武林上百年來積累下來的門派之見、正邪之分,這些年來隱有加劇之勢。若是由某一門派的弟子執(zhí)掌鼎耳,而其又偏向于該門派,萬事只為本門利益考慮,那么只會令矛盾激化,到時的亂局,可就不是盟主這個名頭、這一個人的力量可以完全控制的了。
可現(xiàn)在,各門派推出一人,全力支持他搶這盟主一職,本就是為了替本門帶來更大好處,若是讓其就任盟主后宣告脫離本門,那還有必要支持他去競選盟主嗎?
眾人未及細想,袁方將手中鐵扇一合,拍手道:“郡主娘娘這話講得精辟,也正是袁某今日為何要提出異議的原因?!?/p>
何青泠未料袁方又幫自己說話,語氣便放緩了幾分:“袁大俠請說?!?/p>
袁方轉(zhuǎn)向臺下上千群雄大聲道:“八月十二武林大會,袁某因有事未曾出席,后來聽聞裴相辭去盟主一職,由各大門派推選一名候選人角逐此職,便覺事有不妥。”
臺下數(shù)十人叫道:“有何不妥,袁大俠快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