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昭由小鏡河歸來,在朝中引起轟動。緊接著的內閣行走、大學士劉子玉被滿門下獄,更是震動朝野。
劉子玉本為河西望族出身,素享“清流”之名。其妻舅雖曾為薄公手下大將,卻非其嫡系人馬,乃朝中正常調任的將領。薄公謀逆之后,將朝中派在其軍中的將領一一鎖拿關押,故劉子玉在朝中并未受到牽連。此次衛(wèi)昭指認其為薄賊派駐朝中的內奸,實是讓人始料不及。
但劉子玉下獄之后,皇帝也未令刑部對其進行會審,更未對河西劉氏一族進行連坐,又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衛(wèi)昭傷勢較重,皇帝命人將他移到自己日常起居的延暉殿內閣,親自看護。養(yǎng)得兩日,衛(wèi)昭見閣內太醫(yī)侍從來往,影響皇帝正常起居,便請回府休養(yǎng)?;实劭紤]再三,準了他的請求,下旨命太醫(yī)院派了數名醫(yī)正入衛(wèi)府。
皇帝怕衛(wèi)府中沒有侍女,小子們伺候不周到,欲賜幾名宮女,衛(wèi)昭笑了笑,皇帝見他眉眼間滿是溫媚纏綿之意,便也笑過不提。
衛(wèi)府是京城有名的宅子,其后園靠著小秀山,小秀山的清溪如瀉玉流珠,從園中的桃林間流過,讓這片桃樹林生機盎然。此時正是桃花盛開之時,落英繽紛,宛如仙境。
衛(wèi)昭閉目靜立于晨曦中,聆聽著溪水自身旁流過的聲音,待體內真氣回歸氣海,睜開眼,看了看在一旁用花鋤給桃樹松土除草的江慈,淡淡道:“無聊?!?/p>
江慈并不回頭,道:“你這園子里的桃林雖好,卻無人打理,若想結出桃子,這樣可不行?!?/p>
衛(wèi)昭一笑:“為何要結出桃子?我只愛看這桃花,開得燦爛,開過便化成泥,何必去想結不結桃子?”
“既有桃花看,又有桃子吃,豈不更好?你府中的下人也太懶,都不來打理一下?!?/p>
“他們不敢來的?!?/p>
“為什么?”
衛(wèi)昭嘴角輕勾,緩緩道:“因為沒有我的命令,進了這園子的人,都埋在了這些桃樹下面?!?/p>
江慈“啊”地一聲驚呼,跳了起來,退后幾步,小臉煞白。
衛(wèi)昭負手望著她驚惶的神色,悠悠道:“所以你最好聽話點,不要出這園子,小心人家把你當冤鬼給收了?!?/p>
江慈更是心驚,她穴道被點,被老林送至客棧,半日后,便有人悄悄將她帶出,安頓在這桃園的小木屋中,除了衛(wèi)昭早晚來這桃園一趟,整日看不到其他人。所幸每日清晨有人自園子圍墻的小洞處塞入菜糧等物,她自己動手,倒不愁肚皮挨餓。她知衛(wèi)昭的手段,自是不敢輕舉妄動,這片桃園又對了她的心思,每日弄弄花草,也不覺寂寞。
此時聽到衛(wèi)昭這番話,她頓覺渾身生涼,這園子也似陰氣森森,令人生怖。
衛(wèi)昭轉過身去,他白衣勝雪,長發(fā)飄飄,微瞇著眸子望向滿園的桃花。江慈看著他的神色,忽然明白過來,重新拾起花鋤,笑道:“三爺騙人?!?/p>
“哦?!”
江慈邊鋤邊道:“三爺既不準別人進這園子,定是愛極這片桃林,又怎會將,將人埋在這下面?”
晨風徐來,將衛(wèi)昭的素袍吹得緊貼身上,見江慈提著一籃子土和雜草倒入溪中,他修眉微蹙:“你做什么?”
江慈取過一些樹枝和著泥土,將小溪的大半邊封住,晨陽照在她的身上,有著一種柔和的光彩。她嫌長長的裙裾有些礙事,索性挽到腰間,又將繡花鞋脫去,站在溪水中,將一個竹簸箕攔在缺口處,笑道:“這小溪里有很多小魚小蝦,一個個去捉太麻煩,這個方法倒是利索,過一會提起來,保證滿簸箕的魚蝦。”
她將竹簸箕放穩(wěn)當,直起腰,伸手擦去額頭上的汗珠,卻見衛(wèi)昭正神色怔怔地盯著自己祼露的小腿,她面上一紅,忙將裙裾放了下來。
衛(wèi)昭瞬間清醒,轉身便走,但那秀麗白晳的雙腿卻總在他面前閃現(xiàn),讓他的腳步有些虛浮。
剛走出桃林,江慈追了上來:“三爺!”
衛(wèi)昭停住腳步,卻不回頭。
江慈猶豫半晌,覺難以啟齒,見衛(wèi)昭再度提步,萬般無奈,只得再喚道:“三爺!”
衛(wèi)昭背對著她,冷冷道:“講!”
江慈低聲道:“三爺,您能不能,讓個丫鬟給我送點東西過來?”
衛(wèi)昭有些不耐:“不是讓人每天送了東西進來嗎?”
江慈囁嚅道:“我不是要那些,三爺派個丫鬟來,我問她要些東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