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琰坐起,與安澄對望一眼,緩緩道:“看來是他無疑了?!?/p>
“是,相爺。姚定邦容貌俊美,身手高強(qiáng),素來為薄公所寵。他自夫人壽宴那日起便失蹤,至今未見露面,當(dāng)年借與桓國作戰(zhàn)名義,他縱容手下洗劫了數(shù)個州縣,死傷上萬,后來若不是薄公替他壓下了這事,只怕罪責(zé)難逃。這種種線索,都表明他極有可能就是那星月教主?!?/p>
裴琰端起榻旁茶盞,慢慢飲著,面色有些凝重,沉吟道:“若真是姚定邦,可有些棘手?!?/p>
“也不知薄公知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p>
“薄公就是知道,只怕也是順手推舟。他巴不得西北烽火燃起,好從中漁利?!?/p>
“若薄公知道真相,咱們要動姚定邦,可有些麻煩?!?/p>
裴琰站起身,在室內(nèi)走了數(shù)個來回,停在窗前,望向院中。
薄薄的冬陽灑遍整個院落,江慈正坐于銀杏樹下,低頭剝著瓜子,她每剝一粒,便將瓜子彈向空中,然后仰頭張嘴去接,若是接住,便喜笑顏開,偶爾未接住,也會樂得前仰后合。
裴琰靜靜看著,忽然眉頭微蹙,面上閃過一絲疑惑,負(fù)在身后的雙手也隱隱收緊。
安澄見裴琰半晌都不說話,輕聲喚道:“相爺!”
裴琰猛然回頭,“哦”了一聲,走至椅中坐下,再想片刻,道:“此次選舉武林盟主,薄公軍中也有將領(lǐng)參選,只怕姚定邦會興風(fēng)作浪。若是被他的人奪去這個盟主,控制了西北軍中的武林弟子,東西夾擊,我長風(fēng)騎便有危險。今天起,各派人士會陸續(xù)到齊,你傳令下去,注意一切可疑人物,任何蛛絲馬跡都不要放過?!?/p>
“是,相爺?!?/p>
“何青泠的動向,你也要跟緊,到時咱們得幫她一把?!?/p>
“是,她沒閑著,看來是按咱們的計劃在行事?!?/p>
裴琰微笑道:“這個妹子,做事倒是深合我意。”他側(cè)頭看了看院中樹下笑靨如花的江慈,微笑有些凝住,終冷笑一聲,道:“你先下去吧,按原計劃行事?!?/p>
江慈坐于樹下,將瓜子拋向半空,正待仰頭接住,眼前忽出現(xiàn)裴琰的面容,她一驚,瓜子便落在她的眼睛上,她忙甩了甩頭,眼睛眨了數(shù)下。
裴琰大笑:“你也太好吃了吧,眼睛也要來湊熱鬧。”
江慈揉了揉眼睛,怒道:“好吃有什么不好?比你亂欺負(fù)人要好上百倍!”
裴琰在她身邊坐落,奪過她手中瓜子,江慈瞪了他一眼,站起身,默默抬步。
裴琰猛伸右手,將江慈一拽,江慈沒有提防,向后跌倒,頭重重撞上銀杏樹干,“啊”的一聲,又迅速爬了起來,依舊向屋內(nèi)行去。
裴琰將手中瓜子丟下,再將江慈拽倒,江慈再度爬起,裴琰面色漸冷,再拽數(shù)次,江慈發(fā)辮散亂,仍是猛然倒地,又默然爬起。
裴琰手中動作稍緩,江慈踉蹌數(shù)步,跑入房中,“呯”的一聲將房門緊緊關(guān)上。
冬陽曬在裴琰臉上,讓他的目光有些閃爍。良久,他站起身來,走至西廂房門前,聽了片刻,輕笑道:“小丫頭這回倒是沒哭?!?/p>
他將手貼上門板,運(yùn)力一震,推門而入,只見床上被子高高隆起。他在床邊坐下,拍了拍被子,被中之人并不動彈,等得片刻,他再拍了拍,江慈仍是動都不動。
裴琰放松身子,向后躺倒,壓在江慈身上,悠悠道:“安澄說在后山發(fā)現(xiàn)了大野豬,我得去放松放松筋骨?!?/p>
江慈微微動了動,裴琰往屋外行去。剛步至院中,江慈追了出來,裴琰得意一笑,江慈面上微紅,卻仍跟在他身后。
江慈跟著裴琰在后山轉(zhuǎn)了一圈,未見野豬蹤跡,只打了兩只野雞,未免有些掃興,眼見天色將晚,埋怨道:“安澄騙人,哪有野豬!”
裴琰帶著她往山下而行,悠悠道:“因為野豬知道有個比它更好吃的上了山,嚇得躲起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