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六秋風浩蕩（第3頁）

滕瑞指著西北面，緩緩道：“眼下，咱們只有一條路可走。”

宇文景倫會意，點了點頭：“月戎。”

“王爺英明。若想不交出兵權(quán)，便唯有再起戰(zhàn)事。眼下不能打華朝的主意，咱們只有退而求其次?！?/p>

宇文景倫面上有一絲雀躍：“其實，父皇早就想滅了月戎這個癬疥之患，我若想將來一統(tǒng)天下，后院不能亂。只是我若攻打月戎，裴琰會不會趁機打過黑水河？”

滕瑞咳了數(shù)聲，咳罷，搖頭道：“王爺，成帝病重，裴琰又是新勝，只怕華朝馬上將有大變，現(xiàn)在不是裴琰北上的時機。咱們靜觀其變，先滅了月戎，順便將西邊二十六州掌控于手，到時要兵有兵，要糧有糧，即使不回上京，皇上和太子也拿您沒辦法?！?/p>

滕瑞這話已說到極致，宇文景倫自是明白他的意思，與其回上京束手就縛，不如真的擁兵自重，至少可以自保，為日后東山再起積累本錢。

他思忖片刻，道：“可月戎這幾年來一直向我國納貢稱臣，也未再與我國有邊境沖突，這——”

滕瑞微笑道：“王爺，若是您率兵回撤過黑水河后收到緊急軍情，月戎國趁我國新敗，發(fā)兵入侵。您說，您這個兵馬大元帥是當不知道、繼續(xù)率兵東歸上京，還是當機立斷、率兵西援更合皇上的心意？”

宇文景倫卻還有些猶豫：“可眼下咱們糧草短缺，要前往月戎——”

滕瑞不語，慢慢伸出左手，宇文景倫自是領(lǐng)悟，要得糧草，左執(zhí)不可留。

二人不再說話，宇文景倫遠眺西北，目光似乎要穿透那處厚厚的云層，看到更遙遠的地方。戰(zhàn)馬嘶鳴聲傳來，他眼睛里流露出冷酷、堅決的神色，仰天大笑道：“好！本王便以西邊這二十六州為根基，重振旗鼓，異日再向裴琰來討這筆舊債！”

滕瑞后退兩步，深深行禮，道：“滕瑞無能，以致王爺南征無功，還請王爺——”

宇文景倫搶上將他扶起，誠懇說道：“與先生無關(guān)，若非先生，咱們這八萬人馬便保不住。日后，還得仰仗先生，助我早日成功?！?/p>

二人相視一笑。秋風浩蕩，桓國未來的君王和丞相，在這命運的轉(zhuǎn)折關(guān)頭，彼此有了更深刻的了解。他們都仿佛自這秋風中，聽到了更高遠的王者之歌。

華承熹五年、桓天景三年十月，裴琰率長風騎一路向北，追擊桓軍。宇文景倫不敵，步步敗退，最后率八萬大軍退回桓國境內(nèi)的黑水河以北。

長風騎追至黑水河，與桓軍展開激戰(zhàn)?；富侍颖淼茏髨?zhí)阻擊裴琰時陣亡，宇文景倫率兵拼死奮戰(zhàn)，方將裴琰阻于黑水河以南。

長達半年、軍民死傷數(shù)十萬人的“華桓之戰(zhàn)”，以桓軍敗退回國，長風騎收復全部失土而結(jié)束，兩國重新以黑水河為界，其后十余年未再有戰(zhàn)事。

同月，月戎國趁桓軍新敗，發(fā)兵入侵，宣王回上京途中收到緊急軍情，率兵西援，經(jīng)過數(shù)月征戰(zhàn)，將月戎國征服于鐵蹄之下。

這日辰時，成郡鼓樂喧天，歡呼沖霄。如云旌旗、萬千鐵騎，擁著劍鼎侯裴琰，自成郡北門入城。

裴琰端坐馬上，鎧甲及戰(zhàn)袍上仍有著隱隱血跡，但他笑容俊雅，意氣風發(fā)，一路行來，這位勝利者的笑容比頭頂那一輪朝陽還要和煦燦爛幾分。

兵戈殺氣，終于徹底斂去，中土大地，也終于重見安寧。

百姓們不知如何才能表達對劍鼎侯及長風騎的感激之情，只是一路隨著入城的將士們歡呼，將街道擠得水泄不通。由北門至郡守府的直衢大街，裴琰帶著長風衛(wèi)們足足走了一個時辰。

進得郡守府，陳安松了口氣，笑道：“我看，這百姓比桓軍還可怕，桓軍擁過來，咱二話不說，拔刀就是?？蛇@么多百姓圍上來，我——”

寧劍瑜踢了他一下：“怎么說話的你?！?/p>

童敏大笑：“我看，你是被那些年輕姑娘們看怕了，怕她們明天追到軍營里來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