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尋蜂覓人（第1頁）

到了晚間，十一照例在自己房間洗漱過后，抱著被褥過來雁驚寒這里打地鋪，敲了敲門，得到允準(zhǔn)后推門進去，此時雁驚寒正半坐在床上看書，聽到聲音只抬頭掃了他一眼，并未多言，自南江鎮(zhèn)那晚過后，他便默許了這種狀態(tài)。

揚州城中的客棧比起南江鎮(zhèn)中的自是寬敞客氣一些，房間里除床以外，靠窗的位置還擺著一張矮塌。十一進門后將被褥隨手放在那矮塌上，朝雁驚寒走近道：“主上，屬下替您將頭發(fā)烘干？”

“嗯?！毖泱@寒點點頭，他剛沐浴完，只草草擦了擦，發(fā)尾處還在滴水，將后背洇濕了一小塊。

十一看到，不由得皺了皺眉。他先拿來干凈的帕子，一只手將雁驚寒頭發(fā)攏起來，另一只手把帕子展開墊在下面，這才運轉(zhuǎn)內(nèi)力替對方將頭發(fā)烘干。經(jīng)過幾天時間，十一做這事已經(jīng)較為熟練，可以克制住自己的心猿意馬。

然而本在低頭看書的雁驚寒，卻突然往后靠了靠，仰著頭問道：“唐蟬如何？”

十一本就站在對方身后，他不敢靠得太近，然而為著動作方便也不能隔得太遠。隨著雁驚寒這一動作，他感覺那光滑的發(fā)絲在自己掌中蹭動了一下，輕輕掃過自己身上的衣服，造成一點細微窸窣聲。十一穿著完好，隔著層層衣物，他明明應(yīng)該是沒感覺的，然而那聲音好像一點訊號，落在他耳中又變?yōu)橛|感，令他緊繃而麻癢。

雁驚寒抬頭問完，很快又將視線落回書頁上了，十一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小心挪了挪腳，這才答道：“稟主上，唐姑娘回房不久，便吩咐小二去買了兩套成衣回來，而后在房中用過晚飯，一直未有動作?！?/p>

雁驚寒聞言，手上動作不變，只強調(diào)道：“盯緊了?！?/p>

“嗯，主上放心，屬下早已在她身上種下“尋蜂”?！贝_認(rèn)頭發(fā)干了，十一將帕子拿開，收回手去。

“尋蜂？”雁驚寒轉(zhuǎn)頭看他，眼里帶上一點笑意，“你倒是機靈?！?/p>

“尋蜂”乃是暗堂中專門馴養(yǎng)的追蹤之物，只要追蹤對象身上攜帶此蜂蜂蜜制成之粉，方圓五里之內(nèi)它都能追尋而去，且飛行速度極快，即便是輕功卓絕之人也不再話下。但此物幼年時存活率較低，且長成后壽命較短，更別說還要經(jīng)過專門馴養(yǎng)，因此樓中可用的數(shù)量并不多。

這本就是暗堂之物，十一又是其中拔尖的，自然可隨身配備。

雁驚寒這一句，本只是平常順口的贊賞，十一往日也不是沒有聽過，然而配上他這笑盈盈的神色，卻反而讓他有些無所適從了，只能干巴巴道：“多謝主上?！?/p>

雁驚寒本想問他是何時下的，然而轉(zhuǎn)而一猜便知十有八九是趁那小二給唐蟬送衣之時。

他也不再多問，轉(zhuǎn)而又看起書來。

十一心知這便是無事了，他退下幾步，想了想將桌上的油燈挪到床邊小幾上，又斟了一盞茶放下，這才將床前屏風(fēng)拉開，自己則走到左側(cè)墻邊守著，細細聽旁邊的動靜。

房間里一時靜默無聲，過了不知多久，雁驚寒低沉的聲音傳來：“睡吧?！?/p>

“是。”十一聞言又走到床邊將那盞油燈挪回原位，待雁驚寒躺下了，便打算伸手替他將床帳放下。

“不必?！毖泱@寒閉上眼睛，擺了擺手道。

“是?！笔煌嘶赝忾g，將油燈吹滅了。

走廊上微弱的光線透進來，黑暗并不能影響十一視物，他放輕腳步走到那矮塌邊，三兩下將被子鋪好了，取下腰間軟劍放在塌邊，合衣而臥。

因著還要監(jiān)視唐蟬動靜，十一并未打算入睡，這矮塌也正好緊挨著左側(cè)墻壁，倒也方便。

十一躺在榻上，身子貼著靠墻的那邊，豎起耳朵留心聽著，他聽到唐蟬上床的動靜，過了一會兒，似是睡著了，房間里靜謐無聲。

十一并未松懈，仍然打起十二分精神。

今夜無星無月，時間在黑暗中悄無聲息地流逝，過了不知多久，客棧中漸漸杳無人聲，十一好似潛伏于黑暗中的獵手，發(fā)揮他不同尋常的耐性與專注力，一動不動靜待獵物出現(xiàn)。

直到屏風(fēng)后面?zhèn)鱽硪稽c悉索聲響，十一下意識側(cè)頭看去，從他這個角度，正好可以通過屏風(fēng)側(cè)邊，隱約看到躺在床上的身影，隔著一段距離，雁驚寒的面容在黑暗中并不清晰，十一只能辨出一個大概的輪廓。

雁驚寒呼吸平穩(wěn)悠長，應(yīng)當(dāng)是睡著了，只是看上去睡得不太安穩(wěn)，十一看到他無意識地翻了翻身，這段時間主上每晚入睡都是這樣，想到這里，十一眉頭緊皺，他辨不清主上是因為思慮太重影響睡眠，還是純粹認(rèn)床睡得不太舒服，又或者兩者皆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