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殊途同歸（第1頁）

雁驚寒正在練功，十一將兩人用過的碗筷收走，回來時見到的就是對方在床上打坐的身影。

原本練功一事，于雁驚寒而言，實在是如吃飯喝水一般尋常。但自出樓以來，起先是因著自封內(nèi)功，而后是因著八層之限、無法將內(nèi)功用到極致，雁驚寒這段時日已將練功一事暫且擱置。

雖說他如今已是臨門一腳，只待突破攬月心法第八重，便能跨越關(guān)卡，更上一層。但雁驚寒自來知道，習(xí)武之事切不可急于求成，更何況從第八層到第九層，本就是攬月心法最為兇險難過之處。

他此前閉關(guān)日久，在緊要關(guān)頭突然內(nèi)力失衡、險些走火入魔，自然是因著蠱蟲之故。但除此以外，雁驚寒捫心自問，縱使一切順利，他當時興許也無法一舉突破。

武林眾人都道攬月樓主，年紀輕輕內(nèi)力已渾厚似海、不可估量，卻不知在突破第八重之前，這澎湃內(nèi)力會日日在他經(jīng)脈沖刷，一朝失控則萬劫不復(fù)，而若就此止步，則無異于自尋死路，至身體、根基于不顧。

歷任攬月樓主都致力于突破第八重，以達武學(xué)巔峰。但從其留下的心得手記來看，成功之人卻是寥寥，甚至就雁驚寒所知，一旦跨入八重之境，短則十年多則二十年為限，若是不成，則必然于經(jīng)脈有損，輕則內(nèi)功漸退，重則多年修習(xí)毀于一旦。

故而歷任樓主，若是沒有把握，在前期都會有意控制武功進益。如雁驚寒這般，年僅二十余歲，已直面此關(guān)的反倒少有。

但武學(xué)一道，本就如逆水行舟，期間每一次進益，實力、悟性、運氣等等都缺一不可。強行控制有時亦容易錯失機緣，時日久了，更于心境無益。

雁驚寒不會冒進求成，但也不會退縮不前。他這幾日，突然一改先前之態(tài)，甚至等不及在蠱蟲未除之前運功修煉，自然是因著有所領(lǐng)悟。

實則這些時日，依照黃岐所囑，雁驚寒運功之時需得時刻將內(nèi)力控制在八層之內(nèi)。若是遇上武功低微的，這自然十分好辦，但若遇上武功高強之人，譬如與四大殺手那一戰(zhàn)，這就好比你分明有十成力量可將人擊破，偏偏卻得自縛手腳，強行將出手之時的力量控制在八層之內(nèi)與人對戰(zhàn)。

這種感覺，便猶如在關(guān)鍵時刻，扼制本能給對手可乘之機一般，于雁驚寒而言，實在是糟糕透了。故而那一戰(zhàn)，他出手十分狠辣，甚至不顧雙手受傷，一來自是因著礙于形勢、久拖不利，二來則是因為他心中殺心已極。

但也是那一戰(zhàn)，雁驚寒在與那吹笛之人對戰(zhàn)的最后一擊中，在內(nèi)力壓抑又奔涌的一放一收之間，隱約感知到了什么。

有時領(lǐng)悟往往就在一息之間。

正如陸三的師父叮囑他要在下山與人對戰(zhàn)之中，尋求突破，找尋自己的劍道。

“收放自如、如臂指使”，從夾山寺到游龍，雁驚寒在其后的每一次出手中都在試圖捕捉那種稍縱即逝的感覺，直到目睹常凡出手，想到“生息決”，再到暗道中與袁風白那一掌雁驚寒雙眼微闔，腦中倏然想到一段有關(guān)雁不歸的記憶。

雁不歸年輕時與他不同，時常外出游歷。雁驚寒心中清楚，對方之所以如此，一來乃是因著彼時攬月樓還不如如今勢大、許多事情尚需他這個樓主親自出馬，二來則是因著雁不歸從某一角度來說，與重霄也有些類似之處，只是采取了更為溫和妥帖的方式。

他游歷四方，不知見過多少人出手，又不知曾掩藏身份與多少人對戰(zhàn)，從而借此觀摩天下武學(xué)，增益眼界，不斷尋求突破。

就此點而言，雁不歸毫無疑問是成功的，因為他確實跨越了八層之境。只可惜雁不歸大約萬萬不曾料到，他人生最險的關(guān)卡并不在此。

許多時候，雁驚寒并不愿記起與雁不歸有關(guān)之事，在云棲院禁足的三年，二人的父子之情早已斷絕。雁驚寒心中清楚，如若不是因著他是最適合接任攬月樓的人選，在他擋在姜落云身前時，雁不歸不會留手。

但此時此刻，內(nèi)力在周身游走，雁驚寒想到對方在閉關(guān)突破八層之前，曾提及在游歷途中得遇一人，對方武功高強、難逢敵手，二人以武會友令其獲益匪淺

“生息決”所習(xí)之內(nèi)力自然便可收放自如，這在某一程度而言，豈非正是攬月心法自第八重轉(zhuǎn)入第九層的變化之本？

雁驚寒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