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早有不舍（第1頁）

雁驚寒最后幾字雖未出聲，但他離十一如此之近，幾乎首耳相貼，以十一的敏銳，自然也能有所察覺。

十一并不在意雁驚寒說了什么，正如他前幾日所言——“當(dāng)此形勢下，主上只需顧念自身即可”，縱使是事關(guān)自己，這條準則也不會有絲毫動搖，十一從始至終最為在意的都不過“雁驚寒”三字而已。

故而此時此刻，他也只將全副心神凝聚于掌下，或有意或無意地配合雁驚寒舉動，不去主動探究。

探過對方關(guān)元穴后，十一對雁驚寒如今的狀況已全然明了，蠱蟲異動，只肖在這地道中多待一刻便多一分影響，何況他心知肚明，照如此形勢下去，自家主上早晚會有動手之時。

若是動手，興許便如此前在夾山寺中一般，黃岐手下的“八層之限”便做不得準了。

假若蠱蟲徹底發(fā)作，毫無疑問，方才這密道中無數(shù)武林人士的遭遇便是雁驚寒的前車之鑒。莫說運功御敵，假使內(nèi)力出了岔子，自家主上會連區(qū)區(qū)迷藥都無法抵擋。

在這一瞬間，十一幾乎是直覺般地感覺到，或許從四大殺手到夾山寺笛聲引蠱，幕后之人自知道黃岐出手起，除卻想殺了他們一勞永逸外，也在有意試探雁驚寒是否當(dāng)真成功解蠱？假若沒有，通過神醫(yī)之手，他的限制又在何處？

至于這密道中的布置，不過是對付中原武林等人外的又一重保障罷了，主上若是在自然最好，若是不在也無妨。

想到這里，十一一顆心更是如墜冰窟。在某一瞬間，他甚至有些分不清自己此刻幾要失控的情緒，到底是因為引欲之故對“失去”過于敏感，還是因為冥冥之中有某種近乎本能的示警。

但與此同時，他腦中又是前所未有的清醒，仿若時刻緊繃著某根弦一般，十一幾乎立時便想到了雁驚寒前日晚間所言——正是因為聽得這話，他才對今日之行稍稍放心，也正是因為這話，在雁驚寒先前不肯脫身之時，十一才能扼制住自己心中瘋狂想要阻止對方的念頭，只是一遍遍地叮囑確認。

“黃岐還隨信附給我一枚藥丸，她說服之可暫時令蠱蟲沉睡，恢復(fù)如常。”

十一還記得自己當(dāng)時乍聽此話時的欣喜，畢竟他原本以為有望立時為雁驚寒解蠱，卻不妨此事十分復(fù)雜，時機已不允許，只能待武林大會之后再行動作，自是難免失落憂心，直到聽得對方這最后一句

在攬月樓中，若說除卻雁不歸以外，還有誰對雁驚寒的武功實力最為了解，大約非十一莫屬。此前他既能說出“以主上之能，即便僅憑八層內(nèi)功也定能自保無虞”，那么假使黃岐所言無誤，有了這枚藥丸，則雁驚寒無異于有了更為徹底的保障。

十一聽得此話，先是大為安心，然而他到底多少知道些藥理，又兼原本便對雁驚寒之事十分慎重。故而一開始的反應(yīng)過后，十一幾乎立時便想到什么，連忙追問道：“主上，此藥服之可有何后患？”

黑暗中，雁驚寒再次忍不住在心中無聲嘆氣，頭一次有些不滿于十一的謹慎與機敏來。

但謊言的腹稿早已編好，彼時雁驚寒正枕在十一臂上，只見他一面開口，一面好似調(diào)整姿勢般動了動身子，說話時溫?zé)岬臍庀⒈闳粲腥魺o拂過對方側(cè)臉，像一種蓄意為之的干擾：“信中所述，此藥性猛，比之寒冰草更甚，剛服下一盞茶內(nèi)會周身穴脈劇痛，而后漸緩?！?/p>

雁驚寒感覺到隨著自己話音出口，十一呼吸略緊，甚至忍不住半撐起身子，隔著重重黑暗朝他看去。雁驚寒伸手止住對方摸向夜明珠的動作，他幾乎不用想，也能猜到十一此時是何表情。

“還有呢？”似乎知道不會如此簡單，十一等不及對方開口，忙不迭催促道。

“還有此藥藥效過后，先前的銀針鎖穴之法便也無用，我亦不可再動絲毫武力，否則蠱蟲當(dāng)即便會徹底發(fā)作，無力回天?！?/p>

雁驚寒此言出口，乍一聽來十分兇險，但若細細想來，便會發(fā)現(xiàn)若再加上黃岐已找出解蠱之法這個前提，則無異于置之死地而后生，并且是十分有把握的“后生”。

十一聽罷，并未立時接口，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雁驚寒雖然心計無雙，且自覺自己話中并無破綻，但當(dāng)此時刻，不知為何面對十一卻莫名有些忐忑。

黑暗遮掩了什么，卻又仿若也會同時放大什么。在這一瞬間，雁驚寒面上不露聲色，一雙眼睛卻幾乎要無法與十一對視，哪怕他心中清楚，對方必然看不清他。

雁驚寒故技重施，往日里睡覺時十分規(guī)整的身子又忍不住動了動，仿若畏冷般往被子里縮去，十分自然地道：“十一，你這樣我有些冷?！?/p>

兩人同蓋一床被子，十一這樣半撐起身，自然免不了扯出一點空隙來。他方才確實是在細思雁驚寒所言，聞言這才回神，臉上當(dāng)即閃過幾絲懊惱自責(zé)，連忙原樣躺了回去，又動作迅速地給對方將周身被子掖緊。

但十一今夜顯然不是這么好打發(fā)的，他對雁驚寒向來深信不疑，此時自然也不是疑心對方話中有假。只是事關(guān)對方安危，便難免事無巨細都要一一問個清楚。

“主上，黃神醫(yī)可有具體說藥效到底多久？”

雁驚寒眼見十一剛剛躺下，又是一個問題出口，一時之間竟也顧不上心虛難受了，只暗自覺得“對付”對方大約比在夾山寺中對付十個鳳卿還要來得為難。

他想了想，該說的已經(jīng)說了，還是就此打住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