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世家的背叛與草原的陰影（第1頁）

李承乾終于過上了幾天他夢寐以求的咸魚生活。

工地上的秩序，在魏征的鐵腕和“夜?！钡囊龑?dǎo)下，達(dá)到了前所未有的和諧。白天人人爭先，奮力勞作，為了更高的工分；晚上一燈如豆，刻苦攻讀，為了晉升的希望。打架斗毆？不存在的。誰敢耽誤別人晚上回去學(xué)習(xí)，會被幾十個壯漢按在地上摩擦。

清靜了。

李承乾心滿意足地躺在東宮花園里自己設(shè)計的改良版躺椅上，搖著扇子，喝著冰鎮(zhèn)酸梅湯，愜意地瞇起了眼睛。

他覺得，自己的人生規(guī)劃已經(jīng)重新回到了正軌。路修得再好，大學(xué)辦得再成功，那也是父皇和朝臣們的事。等這條“貞觀大道”修完，他這個“總設(shè)計師”就可以名正言順地申請去封地養(yǎng)老了。

然而，他享受的這份寧靜，正是某些人徹骨的寒冬。

太原，王氏宗祠。

祠堂內(nèi)燈火昏暗，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五姓七望的核心人物，再一次秘密地聚集于此。為首的，正是清河崔氏的當(dāng)代家主，崔民干。

這位年過半百，一向以儒雅著稱的老人，此刻臉上卻帶著一絲病態(tài)的猙獰。

“諸位，不能再等了。”他的聲音沙啞而低沉，像兩塊砂紙在摩擦，“我們都小看了那個李承乾。從拍賣會，到寶泉監(jiān)，再到如今的工地大學(xué)，你們還沒看明白嗎？”

他環(huán)視眾人，一字一頓地說道：“他不是在針對我們某一家，也不是為了和我們爭利。他……是在掘我們所有世家的根！”

滎陽鄭氏的一位長老臉色發(fā)白，嘴唇哆嗦著：“崔公，言重了吧……不過是教些泥腿子識字算術(shù)，成不了氣候……”

“成不了氣候？”崔民干發(fā)出一聲冷笑，如同夜梟啼哭，“鄭公，你還沒看懂嗎？他教的不是圣賢文章，而是技術(shù)！是管理！今天他能從二十萬災(zāi)民里提拔三千個只忠于他的工頭，明天他就能從全天下的庶民中，選拔出千千萬萬個只認(rèn)朝廷、不認(rèn)我等門第的官吏！”

“他這是在用我們最看不起的‘術(shù)’，來瓦解我們賴以存身的‘道’！他是在告訴天下人，讀書并非我等世家專利，做官也無需我等舉薦！百年之內(nèi)，朝堂之上，將再無我等立錐之地！到那時，五姓七望，不過是個笑話！”

一番話，讓在場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們之前只看到了眼前的損失，卻沒想得如此深遠(yuǎn)。被崔民干一點(diǎn)破，一種亡族滅種的恐懼感，瞬間攫住了每個人的心臟。

范陽盧氏的家主猛地一拍桌子，恨聲道：“那太子，其心可誅！崔公，你說怎么辦，我們都聽你的！總不能坐以待斃！”

“坐以待斃，是死。”崔民干的眼中閃過一絲瘋狂的決絕，“奮力一搏，或許還有一線生機(jī)?！?/p>

他緩緩站起身，走到祠堂中央，目光掃過列祖列宗的牌位。

“勾結(jié)外敵，乃滅族之罪。此事，老夫明白?！彼穆曇衾锿钢还杀瘔眩暗舨蝗绱?，百年之后，我等還有何面目，去見這滿堂的列祖列宗？與其被那黃口小兒溫水煮青蛙，慢慢耗死，不如……引頸就戮，換他大唐江山動蕩！”

“引頸就戮”四個字，讓祠堂內(nèi)的溫度仿佛都下降了好幾度。

鄭氏長老顫抖著站起來：“崔公！你……你是要……”

“不錯。”崔民干轉(zhuǎn)過身，眼中已是一片死灰，“老夫決定，派遣密使，前往草原，去見頡利可汗?！?/p>

滿堂死寂。

與突厥人勾結(jié)，引異族入關(guān)。這是刻在所有中原士人骨子里的禁忌，是不可饒恕的彌天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