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湯藥說不上復雜,料子也不多。
可那虎骨,要熬透了藥性,著實是個水磨的活計,一點火候也馬虎不得。
姜義將新買的陶罐拎出來,撿了幾塊最大最硬的骨頭渣子投進去,添足了山泉水,穩(wěn)穩(wěn)坐上爐灶。
這湯得先文火煎上一整日一整夜。
等骨中髓氣出盡了,再往里添首烏須子、輔料諸般才成。
屋里爐火紅旺,藥香漸濃,屋外拳聲連連,吆喝不絕。
聽在耳里,倒像是舊年間的光景,又活了過來。
兄弟兩個在院里你來我往,直練到夜深時分。
姜明那一套拳,到底是底子好、又有人帶,雖不見神采飛揚,也算勉強有了章法。
姜義守著爐子沒動,直到深夜,柳秀蓮出來接了班,才揉揉眼角起身歇去。
次日一早,姜義醒得晚了些,已不見了姜明蹤影。
院里只余姜亮牽著小妹的手,一板一眼地比劃著拳式。
那小閨女才快一歲半,眼下已能聽懂幾句大人話頭,說不上伶俐,卻機靈得很。
這兩月里,藥浴不斷,筋骨練得結實得嚇人。
小拳頭一砸,連床板都給磕出個坑來。
如今再有大娘嬸子來串門閑坐,姜義都不敢輕易讓人抱娃。
生怕這小祖宗一個鬧騰,給大娘砸出好歹來。
灶房里,那陶罐仍在咕嘟咕嘟地響。
熬得剩半鍋湯汁,已泛起赤黃,帶了幾分濃烈的骨腥氣。
直到近晌,姜義才將幾味輔藥一并投進去,蓋好蓋子,繼續(xù)慢熬。
這時院門響動,姜明回了。
一身露水氣,鞋底還掛著點草葉。
看那方向,顯然不是去塾館念書,倒像是翻去了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