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到底是習武多年,骨里筋里都生了勁道,呼吸一收,步子一沉,身子便穩(wěn)了。
丹田中昨夜補得發(fā)熱的藥膳,此刻也像被喚醒了似的。
化作一縷暖流緩緩涌起,在胸腹間游走,把那股入體的寒意壓了下去。
他才覺著人緩過來,還未開口問上一句,眼前忽地一花。
天地似被人捏住了邊角,輕輕一扭。
四下的光影全跟著晃了幾分,地里那些森白植株,竟像忽然活了,枝葉簌簌作響。
仿佛百十只手一齊伸展開來,在空中糾纏翻舞。
耳邊也跟著響起些動靜,不似風,不似語,卻像有人伏在耳邊說話。
聲聲呢喃,句句聽不清,卻偏生擾得人心神不寧。
姜義自踏入這片寒地起,目光便沒離過小兒子半寸。
此刻見他立在那兒,眼神漸漸虛了,臉上神情一陣陣變幻,嘴角還跟著抽了幾下。
便知那幻象起了作祟。
倒也不急著上前,只負手湊了幾步,遠遠立著,神色悠閑。
昨夜原就打算,考考這小子修性到哪一步,結果一場比武打得興起,正事忘了。
這會兒倒省事,這地里頭的幻覺,正好省了不少口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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擾不得神
這幻陰草一到冬日,越冷越精神,根里頭生的陰寒之氣,裹著一股子不清不楚的幻力,專往人心頭里鉆。
姜亮站在那兒,姿勢還算板得住,比起未曾修行的俗人,自是結實多了。
可這幻象來得急、來得猛,他那點靜功底子顯然還嫩著,火候沒到。
只一會兒,臉就漲得通紅,眼緊閉著,嘴巴卻開始不由自主地咕噥起來。
看這模樣,進了縣尉司后,多半是翻過坐忘論的,只是翻得怕也不太勤快。
姜義看著他掙扎得差不多了,知道再拖下去,怕是要真叫那陰氣鉆了魂。
也就不再客氣,腳下一邁,伸手一拎,像撿柴火似的把兒子扛上了肩,利落得很,轉身出了寒地。
姜亮到底年紀輕,筋骨里那把火還旺著,又只站了片刻,尚未真陷進去。
不過一炷香的工夫,他便悠悠轉醒,眼皮一顫,睜眼時正對上父親那張熟得不能再熟的臉。
姜義還是那副神色,嘴角吊著一絲笑,仿佛什么也沒發(fā)生似的。
再往遠處一瞧,后頭那片寒地里,人都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