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畝藥地
這一樁練到拂曉,天光已露出魚肚白,整個院子都染上一層灰白。
山風(fēng)順著山脊吹下來,掠過樹梢,枝葉微顫。
姜義這才緩緩收勢,吐出一口又熱又長的氣。
手腳一松,通體皆暖,連那骨縫間的寒氣都跟著散了。
回到灶邊,將昨夜剩下的參雞湯熱了熱。
雞肉嚼得干凈,連鍋底那幾根山參須子,也一股腦嚼碎咽下,滿嘴回甘。
肚里一暖,身子也踏實(shí)幾分。
屋里頭,母子仨睡得正沉,連呼吸聲都透著安生。
姜義沒去驚動,只輕手輕腳地轉(zhuǎn)了回去,進(jìn)了那間空屋。
腳剛沾上床榻,人便像斷了線的風(fēng)箏,直直地睡了下去。
再醒來時,日頭已偏西了。
姜義翻身坐起,揉了揉眼,只覺渾身上下透著說不出的輕快。
不是那種睡足了的慵懶,而是筋骨皮肉里都松活開來,連骨頭都像重新長了一遍似的。
推門出屋,院子里靜悄悄的。
姜明不見了,想來是去了塾館背書。
倒是小兒姜亮,小小的身子踮著腳尖,咿咿呀呀地收拾著桌上的殘碗舊盤,動作雖笨,卻一板一眼。
柳秀蓮坐在凳上,挺著個圓滾滾的肚子,眼帶笑意,一手扶著兒子,一手教他拿穩(wěn)碗筷。
姜義站在門口,望著這一幕,心里軟了幾分。
他沖妻子笑了笑,帶著些歉意的意味。
柳秀蓮也笑了,眉眼溫溫的,不言不語。
兩人并無言語,那份默契卻落在眼底。
姜義沒去打擾小兒子練手,只一轉(zhuǎn)身,腳下無聲,去了灶房。
尋了木盆,將那藥桶里涼透的湯水盡數(shù)倒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