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風之春前的告別（第1頁）

新元歷557年，3月13日，凌晨3點半。

克魯斯德聯(lián)邦，冰臨省，新風鎮(zhèn)，鎮(zhèn)心新街區(qū)，查理十二世廣場。

「話說你相信神明嗎，沃夫亞？」莫倫搓著雙手，在最后一場屬于克魯斯德的凜冽寒風下呼出哈氣，用帶著細微顫抖的聲音好奇道。

現(xiàn)在是深夜，還有三個小時這里的居民才能從地平線上看到第一縷屬于晨曦的光輝。再過六個小時，重要的屬于「風之春節(jié)日」的一系列活動就要展開。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不給都城而來的幾個大人物留下不愉快的經(jīng)歷，莫倫只得調(diào)來幾臺前幾日用于修復(fù)「未來」和「風礦」對行政中心樓造成的破壞的小型建筑塔吊，對眼前碩大的古老凋像進行最后的加固。

在幾盞臨時拉來的改裝大型探照燈的光輝下，莫倫臉上各類疤痕仿佛遁入了圣潔與灰暗交織的神秘領(lǐng)域，在不正常的明亮陰郁環(huán)境下顯出毫無血色的慘白。

但站在他身旁的戰(zhàn)友沃夫亞和達克因被大半黑暗幻境裹挾，在黑夜中倒顯得十分正常。

在目睹碩大凋像頭顱的最后一角被徹底修復(fù)完畢后，沃夫亞熄滅了手中「混合夜香植物」制成的煙卷，思忖片刻后，大手徑直拍向莫倫的肩膀，用巖石般厚重的嗓音回答道：

「說實話，從內(nèi)心來說，我并不相信這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如果論對神明的態(tài)度的話，我希望她存在，我也可以用這個去安慰那些精神崩潰的人，但絕不會為之瘋狂?！?/p>

「理性的……無神論者？」莫倫偏頭，致以肯定、贊許地微笑道：

「的確，像你這樣的純粹人類已不多見了。這個問題其實不僅困擾我們這些廢土時代的人，也會讓人類紀元和蒸汽紀元的神職人員陷入精神錯亂。

「說實話，在我這短暫的三四十年生命中，沒有見過神明，哪怕是遇到一位精神正常的自稱見過神明的人。

「如果她們真的存在，或是秉持慈悲和憐憫，或是混亂和殘暴的擁躉，那么她們要么會聆聽信徒的祈求現(xiàn)身，要么從人類的潛意識中走出，作為真正具象化的實體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拯救我們，結(jié)束這場持續(xù)百年的毫無意義的戰(zhàn)爭。

「可迄今為止，我依舊不清楚戰(zhàn)爭何時會結(jié)束，殺戮和死亡會在何地徹底終結(jié)。我們克魯斯德的確掌握了能在局部戰(zhàn)場取得決定性勝利的進攻手段，但看到那縷長夜中的曙光，卻依然是奢望。」

「怎么了，我的莫倫兄弟，咋突然這么悲觀了？是被前幾天那兩個「執(zhí)掌者」小子嚇怕了嗎？哈哈！」沃夫亞勐拍了一下莫倫的后背，旋即舒了口氣，收斂笑容道：

「不過，在我的觀念中，倘若神明真的存在的話，那我的態(tài)度或許會更接近契丹里斯人。在東方的文化歷史中，他們加入的序位神明多是擁有力量和道德的偉大人類，他們不養(yǎng)閑神，如果自己的需求和祈禱沒有得到回應(yīng)，他們便會轉(zhuǎn)而信奉新的神明，直到愿望得以滿足。

「即便……神明真的存在，我更愿意相信他們是凝結(jié)了造物主、自然或是宇宙能量的人形或非人形化生物，的確很強大、足夠非凡，但并不足以神秘，令人畏懼。

「聯(lián)邦【戰(zhàn)士】的使命就是戰(zhàn)斗，我們這一代人類的使命就是恢復(fù)秩序，迎來瓦西里所謂的「重啟紀元」?！?/p>

「就如同《風之呼喚》中所言的：「以心為生命，以足行永恒，自成神明?！箚?？」莫倫問道。

眼見沃夫亞并未用言語回答，而是堅定地點了點頭，莫倫露出了難得會心的微笑，緊跟著，他向后退去幾步，拉著沃夫亞和達克仰視著被燈光照射的碩大凋像，介紹道：

「看，最左邊這個就是創(chuàng)作了《風之呼喚》的半神【預(yù)言家】溫迪斯，身為半神，她的確深諳給

予信徒希望之道。她的凋像并沒有教堂里為正主和她的奴仆塑造得那般神圣和非人，也沒有那些怪異、扭曲之人為舊日神明們塑造得那般恐怖，無論誰來看，溫蒂斯的凋像都是一個普通、可愛、晴朗、笑容甜美的陽光開朗大男孩?！?/p>

「的確?！刮址騺嗩h首道：

「而且在我看來她也沒有被塑造成衣著華麗的克魯斯德宮廷貴族，反而近似樸素、快樂地在鄉(xiāng)間玩耍的少年。我猜測，這或許暗藏著凋像建造者想要傳遞的信息?！?/p>

「平凡、原始的，與風一樣的自由嗎？」站在兩人身后，一同仰望凋塑的達克插話道。

「沒錯，而且對比旁邊高大、正派、端莊的查理十二世凋像和我們的勇士，強壯勇勐的溫古特斯，放在一起更像是為了中和屬于戰(zhàn)爭年代的殺戮氣息。」莫倫進一步解釋道：

「對了，原始的凋塑實際上經(jīng)過了當年所謂的神明、魔物和非凡力量的沾染，又在這幾百年間受到「無心人」灼液的污染，已不適合再展出了。廣場這些給大人物和牧首奧怒弗看的都是一比一復(fù)制的成品。」

「為什么？」沃夫亞和達克同步好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