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作點,喬治將軍?!箒硖刳s忙上前,將喬治扶起,靠在了石板旁邊。
「我知道的,來特?!箚讨斡么葠鄣哪抗馔鴣硖?,伸出手,從來沒有如此這般溫和地撫摸著來特的臉頰。
被觸手貫穿心臟的感覺極其痛苦,并且由于體內(nèi)的「沉寂植芽」和這片空間中游蕩、飄散的魔源力和非凡力量,喬治的傷口一時半會兒既無法愈合,致命傷又無法奪走他的性命,毫無疑問,這是一段不人道的痛苦旅程。
但他不僅沒有懊惱、憤怒,或是怨天尤人,反而露出了一副解脫的表情。
臉上洋溢著笑容,喬治神情道:
「知道嗎,來特,我的妻子是位非常美麗的女士。三十年前,在日涅帝國和克魯斯德邊境城市,臨邊城的那次舞會上,我被她曼妙的身姿和天鵝般的優(yōu)雅動作所吸引??唆斔沟氯税。莻€克魯斯德人,他們引以為傲的舞蹈就是「天鵝舞」,只要樂曲響起,全場必定一片肅靜,只有她翩翩起舞,把我的靈魂勾引走?!?/p>
「后來……我們?nèi)チ巳漳С?,有了我們的孩子。并為他取了意為「光明」的名字。只是可惜,我從來沒有想過為了人類做點什么,也不曾去嘗試終結(jié)亂世,我只希望在這片骯臟的土地上盡可能地向上爬,坐上更高的位置。我承認……參與建造「樂園」,是我對帝國失望了,想要徹底投向委員會的陣營?;衾衾莻€瘋狂的獨裁者許諾過我,讓我成為地將自己的職位由「國王」改成了「皇帝」。」
「但這一切依靠的不是法律,不是規(guī)則,不是約定的習俗,更不是經(jīng)過縝密思考,精心籌劃后留下的制度,而是軍隊。他死后,帝國分崩離析,成為互相征伐的數(shù)個諸侯國,直到三百年后,新的皇帝奧古斯都才在「月臨之地」加冕,結(jié)束了混亂?!?/p>
「所以……你想說,真正的【秩序】是建立在制度之上的嗎?」喬治問道。
「不是?!箒硖負u了搖頭,「或許,并不全是?!?/p>
「至少建立【秩序】的人應該有一個遠大的目標,并愿意為之付出包括生命在內(nèi)的一切代價。其次,他要懂得規(guī)則,建立規(guī)則,構(gòu)建制度,并能做到遵守它,不去刻意破壞它。最后,他應該統(tǒng)領一切愿意結(jié)束混亂的人,構(gòu)建一個真正的包容一切的國度?!?/p>
「那里,一定以【秩序】為基準,沒有殺戮,沒有壓迫,沒有對立和歧視,最后,沒有人統(tǒng)治,沒有人被統(tǒng)治,只有無數(shù)仰望星空,渴望星辰之外的種族和平共處,休戚與共?!?/p>
「真是很理想呢,來特?!箚讨螠\笑一聲,選擇不予置評。
「是「理想」,卻是「很難實現(xiàn)」,或許幾百年后我到達神明的位置了,也無法構(gòu)建這樣的世界。但實際上,我記得有人對我說過,蒸汽紀元的下一個時代應該是「科技紀元」,并不是偏離了的「廢土紀元」。如果人類真的能挺過去,重新點燃文明的火種,下一個時代,應該是「星辰紀元」?!箒硖卣f道。
「「星辰紀元」,美妙而又陌生的名字。」喬治說著,雙眸逐漸睜大,拼了命仰視宮殿頂端,仿佛他的視線和思維已經(jīng)能穿透墻壁,穿破磚石,看向寂靜夜空下一顆顆閃爍的繁星,以及那條橫貫于高天上,那道炫彩、燦爛的「星河」。
一時間,他感受不到痛苦了,他只感覺身體變得輕飄飄的,好像有種力量在將他帶離地面,帶向那深沉的,孕育了生命的宇宙。
只是,在來特的束縛下,他目前只能像風箏般被無形的「線」牽制著,無法脫離分毫。
「「星辰紀元」啊,在我的那個世界中就是科幻產(chǎn)物。我穿越來之前的那個世界科技和文化就已經(jīng)很繁榮了,我們發(fā)明了無數(shù)的電氣設備,擁有強大高效的溝通能力,我們能潛入萬米深海,能飛向月球,但無法稱之為「星辰文明」。」
「真正的「星辰紀元」,他是遙望星空,能看得見無數(shù)飛馳光點和躍遷蟲洞的技術巔峰的時代;他是突破星球束縛,漫游于無盡空間的時代;他是擁有躁動的,充滿期待的探索之心的時代;他是無視「時間、空間、過去和未來」,滿足無盡遐想的時代。未來的紀元,人類將不再為了一點資源大打出手,也不會墜入因惡念導致的罪惡深淵,我們將會擁有無盡的生命去探索無盡的宇宙,我們也會被科技改造,變成不懼怕任何災難,能適應任何空間的,比肩神明的存在。」
在來特深情地抒發(fā)著內(nèi)心情感間,喬治的大腦仿佛被放空了,一切有關「日涅帝國」、「蘇格拉委員會」、「樂園」和「神明」的想法全部被拋在了一邊。
他聚精會神向幻想中的未來宇宙間望去,果真看到了一艘艘疾馳而過的飛船,還有一座座為了躍遷而存在的沖動,人們穿著極具科技風的銀白色盔甲,全副武裝地從飛船走下,踏在了郁郁蔥蔥的「新地球」世界的土壤上
。
想到這里,他笑了,這一瞬間,他突然明白了「樂園」的真正含義。
這一刻,他似乎理解了來特對「樂園」的強烈反對,他不再執(zhí)著了,他終于感到束縛著自己身軀的那根「風箏線」斷開了,他緩緩閉上了雙眼,承受了屬于他自己的命運……
看著在石板下緊閉雙眼,心臟處不再向外流淌液體,已然失去了生命的喬治,來特似乎沒有之前幾次那么傷心和痛苦了。
他緩緩起身,將身旁不知何時生長出的一朵彼岸花拔下,輕巧地放在了喬治的xiong口。
看著鮮紅的花朵被喬治xiong膛的一片血液所映襯,來特突然感覺,或許這也可能是屬于他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