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庫房進出記錄,年份混亂,數(shù)量含糊,簡直是糊涂賬!王廣斌這廝,把夫人陪嫁的產(chǎn)業(yè)當(dāng)他的私庫了么?”
這些精準(zhǔn)的指摘,如同庖丁解牛,瞬間撕開了王氏精心編織的假賬面紗。
這讓精于計算的秦明效率陡增,原本預(yù)計三天的繁冗理賬,竟在第二日傍晚便塵埃落定。
秦明長舒一口氣,一向清冷的臉上難得地露出真心的笑容,對著沈星沫深深一揖:“幸不辱命?!?/p>
旋即,他又馬不停蹄地趕回宸翰殿,向蕭景宸復(fù)命,依舊是那四個字,卻透著塵埃落定的踏實:“幸不辱命?!?/p>
他詳細(xì)稟報了查賬結(jié)果,條分縷析,末了,眉宇間染上一絲凝重:
“殿下,賬目雖已厘清,但隱患猶存。王廣斌掌權(quán)多年,送上來的皆是粉飾太平的假賬。只怕……產(chǎn)業(yè)根基已被掏空大半,真金白銀早已被他暗中轉(zhuǎn)移殆盡?!?/p>
“考慮數(shù)額巨大,沈二小姐已經(jīng)報了官,但是查賬易,追回這些被鯨吞蠶食的產(chǎn)業(yè),難如登天!”
話音未落,檐角陰影里突然冒出一個腦袋,青榆笑嘻嘻地探出身來:“秦爺,您這話說的,是當(dāng)我和兄弟們是吃干飯的擺設(shè)不成?”
秦明一愣,隨即撫掌大笑:“是我關(guān)心則亂,失言了!青榆兄弟莫怪。”
他臉上那份輕松,是真心為沈星沫松了口氣。
一旁的宇文皓卻像嗅到了蜜的蜂,眼睛一亮,促狹地湊近秦明:
“咦?秦爺向來是‘?dāng)?shù)字成精’,除了賬本六親不認(rèn)的主兒,今日怎的如此關(guān)心起沈二小姐的身家財產(chǎn)了?莫不是……那鍋湯真有如此魔力?”
提到那鍋湯和那枚銅錢,秦明仿佛瞬間被點燃了話匣子。
一改平日的清冷寡言,他眼底閃爍著近乎虔誠的光彩:
“宇文兄有所不知!那豈止是湯?簡直是瓊漿玉液!鮮美得能讓人把舌頭吞下去!”
“聞老夫人厭食多年都能開了胃口,何況我這等凡夫俗子?那一鍋,我是連一滴油星都沒舍得剩下!”
他越說越激動,下意識地捂緊了胸口,“還有那枚銅錢!沈二小姐親手所賜,神乎其神!往心口一貼,折磨我數(shù)年的腳筋抽痛,竟如冰雪消融!此等寶貝,千金不換!”
宇文皓作為醫(yī)者,興趣全在那枚銅錢上,眼巴巴地伸手:“真有如此神效?秦爺快拿出來讓我開開眼,長長見識!”
秦明卻像護崽的母雞,死死捂著胸口,連連后退:
“不行不行!這是沈二小姐賜予我的護身符,必須貼著心口藏著,誰也不給看!想看?門兒都沒有!”他一臉鄭重,仿佛守護著稀世珍寶。
青楊的關(guān)注點則在湯上,咂咂嘴,滿臉艷羨:“嘖嘖,坊間都傳瘋了,說沈二小姐一鍋雞湯,治好了聞老夫人的厭食之癥。秦爺您真有口福!”
他忍不住抱怨道:“我們兄弟幾個鞍前馬后,連口湯渣都沒撈著,您就去理了兩天賬,又是神湯又是寶貝的,連我們殿下都沒有……”
青楊話未說完,一扭頭,猛地撞上蕭景宸那張陰沉得幾乎能滴出水來的臉,頓時嚇得把后半截話生生咽了回去,噤若寒蟬。
宇文皓和青榆都是人精中的人精,感受到了蕭景宸驟然低壓的氣場,互遞了個“此地不宜久留”的眼色,立刻打著哈哈找借口腳底抹油溜了。
留下青楊獨自面對低氣壓中心,看著自家主子那張烏云密布的臉,心里直犯嘀咕:這模樣……怎么活像是打翻了陳年老醋壇子?
可是他這是吃哪門子醋?
這話他不敢問?只能縮著脖子裝鵪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