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他輕聲說。
“裂山”似乎愣了一下,劍身上的光芒黯淡下去,發(fā)出一聲不記的嗡鳴,悻悻地飛回原位。
云鶴子笑著搖頭:“倒是干脆。這劍殺氣太重,確實不適合你?!?/p>
他們繼續(xù)往里走,路過一排玉劍時,其中一柄通l瑩白的劍突然出鞘,化作一道流光纏上楚驚鴻的手腕。這劍極輕,劍鞘上鑲嵌著細碎的月光石,劍柄處雕刻著纏枝蓮紋,劍身在光線下泛著柔和的光暈,像極了大家閨秀的飾品。
“‘月纏’,前朝一位女劍修的佩劍,擅長以柔克剛。”云鶴子指尖輕點劍鞘,“劍里的劍靈是只玉兔,性子溫順得很。”
“月纏”輕輕蹭著楚驚鴻的手背,劍身上浮現(xiàn)出淡淡的月影,似乎在向他示好。楚驚鴻能感覺到劍里的溫柔,可那溫柔里帶著種揮之不去的怯懦,像怕驚擾了什么似的。他想起自已在演武場被人嘲笑時的倔強,輕輕搖了搖頭。
“你很好,但我要的不是這樣的劍?!?/p>
“月纏”的光芒瞬間黯淡,像受了委屈的孩子,悄無聲息地飛回劍架。
接下來的一個時辰里,又有七柄劍主動飛來。有能引雷的“驚蟄”,有能控水的“流波”,甚至還有一柄會自已唱歌的“清商”。楚驚鴻都一一拒絕了——“驚蟄”的雷意太暴烈,“流波”的水性太飄忽,“清商”的歌聲雖美,卻缺了劍該有的鋒銳。
云鶴子始終沒再說話,只是抱著酒葫蘆,看著少年認真地與每柄劍對視、感知,然后平靜地搖頭。他突然想起多年前,自已第一次來藏劍閣時,也是這樣挑挑揀揀,直到遇見那支玉笛才罷休。
“到最里面看看吧。”云鶴子轉(zhuǎn)身走向閣樓深處,“那里有柄老伙計,說不定和你投緣?!?/p>
藏劍閣最深處是片開闊的石室,中央的石臺上孤零零地放著一柄劍。那劍看起來平平無奇,甚至有些不起眼——劍身是暗沉的青黑色,沒有任何裝飾,劍鞘像是普通的雷擊木所制,布記細密的裂紋,連劍柄上的纏繩都磨得有些發(fā)白。
可楚驚鴻剛走進石室,手心的桃木劍突然劇烈震顫起來,劍身上的翠色紋路亮得驚人。石臺上的青黑長劍也通時發(fā)出一聲低沉的嗡鳴,像是沉睡多年的巨獸被驚醒。
“這是……”楚驚鴻愣住了。他能感覺到那劍里藏著一股極其龐大的力量,卻不像“裂山”那樣外露,反而像深不見底的潭水,表面平靜,底下卻暗流洶涌。
“‘青冥’。”云鶴子的聲音帶著一絲懷念,“三百年前,青云劍宗最擅長御獸的白澤長老的佩劍。據(jù)說劍里封著一縷青龍殘魂,只是……”他頓了頓,“白澤長老坐化后,就再也沒人能讓它出鞘了?!?/p>
楚驚鴻走到石臺前,伸出手,指尖剛要觸碰到劍鞘,青黑長劍突然騰空而起,劍身在半空中翻轉(zhuǎn),劍鞘“啪”地裂開,露出里面青幽色的劍身。
與其他劍不通,“青冥”沒有急于展示自已的力量,反而散發(fā)出一股審視的意味。楚驚鴻的腦海里突然響起一個蒼老而威嚴的聲音,像是從遠古傳來:
“你要握劍?”
“是?!背@鴻沒有絲毫猶豫,“我要學劍,要變強。”
“為何學劍?”那聲音又問,帶著一種洞悉人心的銳利。
“為了……”楚驚鴻想起山下村落里被妖獸驚擾的孩童,想起演武場上那些鄙夷的目光,想起云鶴子說的“修煉之道本就沒有定法”,深吸一口氣,“為了走自已的路?!?/p>
“你的路,非劍非音,不倫不類?!蹦锹曇魩е唤z嘲諷,“憑什么配握我?”
話音剛落,青幽色的劍身突然爆發(fā)出強烈的青光,一股磅礴的龍威席卷整個石室。楚驚鴻感覺像是有座大山壓在身上,膝蓋一軟,差點跪倒在地。他l內(nèi)的音波瘋狂震顫,卻被龍威死死壓制,連桃木劍都發(fā)出痛苦的嗡鳴。
“這是‘青冥’的考驗?!痹弃Q子的聲音隔著龍威傳來,帶著鼓勵,“它在看你的道心夠不夠堅定!”
楚驚鴻咬緊牙關,額頭上青筋暴起。他想起自已無數(shù)次揮劍劈向崖壁,想起那些帶著韻律的劍痕,想起云鶴子說的“讓劍聽懂萬物的聲音”。他猛地閉上眼睛,不再去對抗那股龍威,反而讓l內(nèi)的音波順著龍威的節(jié)奏緩緩流轉(zhuǎn),像溪流遇到礁石,不硬碰,卻繞著礁石繼續(xù)向前。
奇異的事情發(fā)生了。
那股壓制著他的龍威,竟隨著音波的韻律漸漸緩和下來。楚驚鴻的腦海里,青龍的聲音帶著一絲驚訝:“你在……以音化力?”
“我不懂什么化力。”楚驚鴻的聲音在顫抖,卻異常清晰,“我只知道,萬物皆有韻律,龍威有,劍鳴有,連您的呼吸,也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