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龍吟劍心（第1頁）

楚驚鴻的桃木劍，第一次出現(xiàn)裂痕時，西峰的崖壁剛被他劈出第三千道帶韻律的劍痕。

那天的晨光帶著點奇異的金紅，像焚天宮的火焰映在了青云山的霧上。他正按云鶴子教的法子，讓音波順著桃木劍的紋路流轉(zhuǎn)，試圖將崖壁上的劍痕凝成音符的形狀?？蓜θ杏|及巖石的瞬間，沒有預(yù)想中的清鳴，只有一聲沉悶的“咔嚓”。

桃木劍的劍身，從劍尖往下裂開了半寸長的縫，翠色的靈光順著裂縫簌簌往外掉，像流眼淚。

楚驚鴻的心猛地一沉，連忙握住劍柄查看。那道裂痕不算深，卻像刻在他心上——這柄劍陪著他從演武場的窘迫走到西峰的晨光，測劍石前的嫩芽、崖壁上的草葉，都離不開它?？纱丝蹋芽p里滲出的靈氣越來越弱，連他指尖的溫度都暖不回來。

“它快撐不住了?！痹弃Q子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后，玉笛敲了敲酒葫蘆，“桃木雖有靈性，終究是凡木。你如今靈力日漸渾厚，音波里又裹著木靈之氣，它的肌理早就被撐得差不多了?！?/p>

楚驚鴻摩挲著劍身上的裂痕，那里還殘留著他無數(shù)次握劍的溫度。他想起第一次揮劍時，這柄劍在他掌心微微發(fā)燙；想起測劍石前，它引動的那圈翠綠花環(huán)；想起昨夜修煉時，它與崖壁的回音共振出的奇妙調(diào)子。

“就沒有辦法修補嗎？”他的聲音有點澀。

云鶴子蹲下來，指尖輕輕拂過裂痕，一道淡青色的音波注入，裂縫里的靈光閃了閃，卻很快又黯淡下去：“修補得了裂痕，補不了根基。你見過用柳枝讓箭桿，能射穿鐵甲的嗎？”

楚驚鴻沉默了。他知道師父說得對。這幾日練劍時，他明顯感覺到桃木劍越來越“力不從心”——音波流轉(zhuǎn)到劍尖時總會滯澀，催發(fā)草木的靈力也散得越來越快，就像一個裝記了水卻到處是細縫的陶罐。

“可是……”他看著掌心的劍，還是舍不得。

“藏劍閣里，或許有能配得上你的劍。”云鶴子突然說，陽光透過他的發(fā)梢，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三百年前，白澤長老的佩劍‘青冥’，據(jù)說能與草木共鳴。只是那劍性子傲得很，白澤長老坐化后，就再沒認過主?！?/p>

楚驚鴻猛地抬頭。藏劍閣是青云劍宗的禁地，只有內(nèi)門弟子才能進入，像他這樣的“編外”音修，連靠近的資格都沒有。

“師父，我……”

“放心，有我在?！痹弃Q子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道，不該困在一柄凡木劍里。是時侯，讓你見識見識真正的‘劍器’了?！?/p>

他轉(zhuǎn)身走向西峰的小徑，衣袍被風(fēng)吹得獵獵作響：“把桃木劍收好吧，它陪你走過了第一步，已經(jīng)盡了力?！?/p>

楚驚鴻小心翼翼地將桃木劍插進劍鞘，裂痕處的靈光徹底熄滅了，卻像是有什么東西鉆進了他的掌心——不是靈力，而是一種更溫暖、更細微的感應(yīng)，像老友在他耳邊低語。

他望著云鶴子的背影，又看了看崖壁上那些帶著韻律的劍痕，突然明白了。桃木劍的裂痕，不是結(jié)束，是提醒——他的路已經(jīng)走到了新的關(guān)口，該換上更堅實的“骨”，才能繼續(xù)往前。

回到住處，他看了看桃木劍細心的擦拭著。收拾東西時，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云鶴子給的那枚青色玉佩，玉佩突然發(fā)燙，映出藏劍閣的虛影：十二道青銅門后，一柄青黑色的長劍靜靜懸在石臺上，劍鞘上的裂紋，竟與他桃木劍的裂痕有幾分相似。

楚驚鴻的心跳漏了一拍。

或許，云鶴子說得對。有些相遇，早已在冥冥中注定。

第二天清晨，云鶴子帶著他走向云霧深處的藏劍閣時。他知道，從踏入那扇青銅門開始，他的劍道，將會迎來真正的蛻變。

青云劍宗的藏劍閣在云霧深處，十二道青銅門層層相護，每扇門上都刻著歷代劍修的劍意凝結(jié)而成的符文。楚驚鴻跟著云鶴子站在閣前時，手心的桃木劍正微微發(fā)燙，像是在興奮，又像是在緊張。

“藏劍閣里的劍，都有靈性?！痹弃Q子抬手按在第一道青銅門上，指尖流淌的音波讓門上的符文泛起漣漪，“尋常劍修是挑劍，到了你這里，該是劍挑你?！?/p>

青銅門“吱呀”一聲洞開，一股混著鐵銹與檀香的氣息撲面而來。閣內(nèi)沒有燭火，萬千劍器懸在半空，劍身上流轉(zhuǎn)的靈光將整個閣樓照得如通白晝。那些劍有長有短，有古樸的青銅劍，也有鑲嵌著寶石的華麗長劍，劍穗無風(fēng)自動，發(fā)出細碎的碰撞聲，像無數(shù)人在低聲交談。

楚驚鴻剛踏進門，最左側(cè)一柄玄鐵重劍突然嗡鳴著飛來，劍刃上的寒光幾乎要刺瞎人眼。這劍足有他半人高，劍身刻記猙獰的獸紋，光是看著就讓人想起戰(zhàn)場廝殺的慘烈。

“好劍！”云鶴子挑眉，“這是‘裂山’，三百年前一位刑堂長老的佩劍，曾一劍劈開黑風(fēng)嶺的懸崖?！?/p>

玄鐵劍懸在楚驚鴻面前，劍身上的獸紋突然亮起，一股霸道的劍意直逼他面門，像是在催促他伸手握住劍柄。楚驚鴻卻下意識地后退半步——他能感覺到這劍里的狂躁，那是純粹的破壞欲，與他l內(nèi)溫和的音波格格不入。

“我不要。”他輕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