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六年的鈍刀（第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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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一時間，霍津臣獨自一人回到了那棟位于市中心頂層、如通空中堡壘般的婚房。

巨大的平層空間，空曠得能聽到他自已的腳步聲在回蕩。頂級設計師打造的奢華裝潢，冰冷的金屬、光滑的大理石、昂貴的藝術品，在凌晨微弱的光線下泛著冷硬的光澤。這里沒有一絲煙火氣，更像一個精心布置的樣板間，一個華麗的展示柜。而沈初，曾是這個展示柜里最重要的、也是最容易被忽視的“展品”。

空氣里，似乎還殘留著一絲極淡的、屬于沈初的、清雅的梔子花香?；艚虺紵┰甑爻堕_領帶，昂貴的絲質領帶被他隨手扔在冰冷的吧臺上。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腳下沉睡的城市，試圖將腦海中混亂的畫面驅散——沈初慘白的臉、染血的手、決絕離去的背影；林薇絕望的淚水；孩子驚恐的眼神；還有那枚躺在他西裝口袋深處、沾染著血跡的冰冷戒指。

他從未感覺這個所謂的“家”如此空曠，如此……令人窒息。

鬼使神差地，他轉身，走向沈初的主臥套房。推開門，里面是和她本人氣質極為相符的簡約風格，色調柔和，布置得溫馨而井井有條。梳妝臺上，護膚品擺放整齊，衣帽間里，她的衣物分門別類地懸掛著。一切都和往常一樣，仿佛女主人只是暫時離開。

霍津臣的目光掃過，眉頭卻越皺越緊。一種難以言喻的、極其細微的不對勁感，如通水底的暗流，悄然滋生。太整齊了。整齊得……像被精心整理過，等待著主人的最后一次檢閱。

他走到梳妝臺前。臺面上很干凈，常用的瓶瓶罐罐都在。但他的視線卻定格在抽屜的把手上——那上面，似乎有一道極其細微的、剛剛被擦拭過的痕跡？他猛地拉開抽屜。

里面是空的。不是雜亂的空，而是一種被徹底清空、擦拭干凈后留下的、帶著清潔劑冷香的、一塵不染的空蕩。這個抽屜，沈初通常用來放她的設計手稿和一些私密的紀念品。

霍津臣的心猛地一沉！

他迅速轉身，大步沖向衣帽間。屬于沈初的那半邊衣柜，那些她日常穿著的、舒適的家居服、常穿的幾件外套……都不見了！只剩下一些他給她買的、價值不菲卻明顯不適合她日常風格的禮服和套裝，孤零零地懸掛著，如通櫥窗里的模特。

他猛地拉開旁邊的首飾柜抽屜。里面只剩下他送給她的、那些價值連城的珠寶，安靜地躺在絲絨襯墊上，閃爍著冰冷的光。而她婚前自已購置的、那幾件并不昂貴卻戴了很多年的銀飾，連通她母親留給她的唯一一枚小小的玉佛吊墜，全都不見了！

霍津臣的呼吸陡然變得粗重。他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困獸，開始近乎瘋狂地翻找。書房里她常用的那幾本建筑設計年鑒不見了；客廳茶幾下層她常翻看的園藝雜志不見了；甚至連廚房里那個印著小貓圖案、她專屬的馬克杯……也消失了！

她不是負氣出走。

她是在有計劃地、冷靜地、徹底地抹掉自已在這個空間里存在過的所有痕跡！如通一個最高明的特工，在執(zhí)行一場靜默的撤退！

恐慌，一種從未有過的、冰冷的恐慌，瞬間攫住了霍津臣的心臟！比看到林薇和孩子時更甚！他猛地想起什么，疾步沖向位于書房深處、嵌入墻壁的保險柜。這是他們共用的保險柜，存放著一些重要的文件和個人物品。

他輸入密碼，沉重的金屬門無聲滑開。保險柜內部，屬于他的那半邊文件碼放整齊，紋絲未動。而屬于沈初的那半邊……

空了。

徹底空了。

霍津臣高大的身軀僵在保險柜前，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保險柜冰冷的金屬內壁，映出他此刻扭曲而震怒的面容。就在這時，他眼角的余光瞥見，在保險柜最底層、靠近角落的陰影里，似乎躺著一個不起眼的、小小的東西。

他俯下身，伸出手指，極其緩慢地將那個東西捻了出來。

那是一枚戒指。

款式極其簡潔的素圈鉑金戒指。沒有任何鉆石鑲嵌，沒有任何繁復花紋。戒身因為長久的佩戴，已經被時光摩挲得溫潤光滑，泛著內斂柔和的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