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扶音收到瑤光太后邀約帖的事情,不過半日功夫,消息便像長了翅膀似的飛進(jìn)了大房的院子。
虞錦棠正坐在母親李琦玉的梳妝臺前,一把將臺上的玉梳掃落在地,上好的紫檀木梳齒斷了兩根。
“憑什么?”她擰著眉,聲音尖利得像被踩了尾巴的貓,“誰不知道陛下最敬重太后,多少名門貴女削尖了腦袋想求見一面都不得其門,虞扶音那丫頭平日裝得與世無爭,暗地里竟勾搭上了太后!”
李琦玉斜倚在美人榻上,眼底淬著冷光:“急什么?”
她瞥了眼女兒氣紅的臉,慢悠悠道,“開春就是選秀,在那之前,娘自有法子讓她進(jìn)不了宮門?!?/p>
夜色如墨,李琦玉屏退左右,寫了一封信,喚來心腹婆子,低聲囑咐:“速將這信送去玄真大師那里。”
然而她不知道,這封加急送出的信,落到了莫忘師太的手里。
師太看完,便將信紙湊到燭苗上。
火苗舔舐著紙角,很快將字跡吞噬,化作一縷青煙裊裊散去。
“嗚嗚——”
身后傳來含糊的掙扎聲。
燭火晃動間,可見床腳捆著兩人:玄真大師和他的小童。
粗麻繩將他們結(jié)結(jié)實實綁在床柱上,嘴里塞著棉布,只能發(fā)出嗚嗚的悶響。
莫忘師太轉(zhuǎn)過身,她端起桌上的涼茶,抿了一口:“貧尼本是來替師傅他老人家清理門戶的,”她看向玄真,目光里沒有恨,只有悲憫,“可轉(zhuǎn)念一想,你這般執(zhí)迷不悟,怕是到了閻王殿也難甘心。不如留著你,親眼看看鳳命歸處,也好讓你死得明白?!?/p>
…………
次日巳時,虞扶音換上一身月白色的素裙,只在發(fā)間簪了支碧玉簪,跟著引路的侍女往蒲府去。
還是上次見到的那宅子,只不過她瞥見附近酒肆、茶坊的頂樓窗后,都有玄甲軍的身影一閃而過。
顯然是在暗中護(hù)衛(wèi)。
“虞二姑娘這邊請?!遍T口候著的侍女屈膝行禮,引她推門而入。
門軸轉(zhuǎn)動的瞬間,一股暖意夾雜著淡淡的檀香撲面而來,與門外的寒風(fēng)凜冽判若兩個世界。
虞扶音不由得駐足打量。
院內(nèi)并非尋常人家的方正布局,而是隨地形蜿蜒,青石小徑旁種著幾株蠟梅,疏影橫斜,暗香浮動。
墻角疊著假山,石縫里竟還冒出幾簇翠綠的蘭草,顯然是精心養(yǎng)護(hù)過的。
廊下每隔幾步便放著一尊獸型銅爐,爐口吞吐著裊裊熱氣,將廊檐下的積雪都烘得簌簌融化。
更妙的是長廊的木柱,每一根都雕刻著不同的小動物。
有威風(fēng)凜凜的老虎踩著繡球,有雪白的兔子啃著胡蘿卜,還有拖著大尾巴的狐貍正探頭探腦……刀工圓潤,憨態(tài)可掬,看得人心里軟軟的,忍不住想伸手摸一摸。
“姑娘瞧著喜歡?”引路的侍女見她目光停留在柱上的雕刻,笑著解釋,“這些都是我們老爺親手刻的,不過是些小玩意兒。前面還有更大的呢?!?/p>
轉(zhuǎn)過一道月洞門,眼前豁然開朗。
一方池塘嵌在庭院中央,池水碧綠,竟絲毫沒有結(jié)冰的跡象。
塘邊立著一架龍骨水車,由水力驅(qū)動,正吱呀作響地轉(zhuǎn)動著,將塘底的水抽至高處的石槽,再順著槽沿傾瀉而下,形成一道小小的瀑布,濺起細(xì)碎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