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風(fēng)后的虞扶音聽到這話,忍不住默默翻了個白眼。
原來她在裴洺眼中就是一只不諳世事好欺負(fù)的小白兔。
好在裴洺也沒有逼得太緊,見虞仲書仍在猶豫,便將聘禮留下便起身告辭了。
等裴洺走后,虞扶音才從屏風(fēng)后走出來。
虞仲書一見她,就愁得直嘆氣,頭發(fā)都快揪白了:“這可怎么辦啊?裴洺這孩子,我是看著長大的,確實是個好孩子,家里雖然窮了點,還有個重病的老母親,但人上進,不然也坐不上京兆尹的位置。不過……他以前怎么從沒提過這層意思呢?”
虞扶音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浮沫:“以前我是武興伯府的二小姐,按他當(dāng)時的身份,確實夠不著。如今虞家大房、二房鬧分家的事傳遍京城,我成了鴻臚寺少卿的女兒,身份降了一層,自然就成了他夠得著的門第?!?/p>
虞仲書滿臉難以置信,“不會吧?裴洺看起來不像是這么勢利的人啊。”
“他或許真心愛慕我,”虞扶音笑了笑,眼底卻沒什么溫度,“只不過他一路拼命求學(xué),在官場摸爬滾打這么多年,自然有他的為官之道和權(quán)衡之法。而爹爹您雖然仕途不算順?biāo)?,卻沒嘗過多少底層的苦。你們倆的想法不一樣,也是常事?!?/p>
“那你的意思是……這親不能定?”虞仲書急忙問道。
虞扶音原本想說,讓人把聘禮送回去,可話到嘴邊,卻突然改了主意。
她放下茶杯:“別急,咱們暫且等一個晚上,看看情況再說?!?/p>
果不其然,二更的梆子聲剛過,窗外便傳來一陣極輕的響動。
她的閨房里,悄然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黎赫立在窗邊,玄色衣袍上還沾著未化的雪粒,目光先落在桌案旁的虞扶音身上。
見她安然無恙地坐在燈下寫字,面色紅潤,毫無半分病態(tài),他眼中的緊張才消解了一些,隨即又刻意覆上一層冷冽,仿佛剛才的擔(dān)憂只是錯覺。
他翻窗而入,轉(zhuǎn)眼便已走到書桌旁,屈手指叩了叩她的桌案:“虞二姑娘鬧這么大動靜,難道就是為了安心收下京兆府尹的聘禮?”
虞扶音握著筆,將最后一行字寫完,才緩緩擱下筆:“陛下屈尊深夜到訪,難道就是為了過問臣女與裴大人的婚事?”
一句話,讓黎赫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滿腔的話都堵在了喉嚨口。
他臉色沉了沉,聲音更顯嚴(yán)肅:“你不能嫁給裴洺?!?/p>
“為何?”虞扶音微微揚起臉,一雙杏眸亮得驚人,直勾勾地望著黎赫,“陛下不會是想拿‘先選秀、后婚嫁’的規(guī)矩來搪塞臣女吧?”
黎赫沉默了一瞬:“若他只是個普通的寒門世子,朕或許真會為你備一份新婚賀禮,但他不是。”
他頓了頓,眼神定定地鎖在虞扶音臉上,一字一句道,“裴洺,是英國公的私生子?!?/p>
這話像道驚雷,讓虞扶音也微微一怔。
她眨了眨眼睛,語氣帶著幾分難以置信:“可世人都說,英國公與夫人琴瑟和鳴,兩人只有上官姝一位千金,從未有過旁的子女。”
“你以為英國公夫人是怎么死的?”黎赫打斷她的話,聲音里帶著一絲寒意,“她就是發(fā)現(xiàn)了裴洺的存在,找英國公對質(zhì),最后氣急攻心,一命嗚呼?!?/p>
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一個常年周旋于朝堂、見慣了三妻四妾為常事的人,怎會對發(fā)妻從一而終?他當(dāng)年裝出那般深情,不過是忌憚英國公夫人娘家的權(quán)勢罷了?!?/p>
虞扶音又追問:“那裴洺自己可知曉此事?”
“現(xiàn)在不知,但他很快就會知道了?!?/p>
黎赫語氣篤定,“英國公盼著有個得力的兒子繼承家業(yè),盼了這么多年,怎會一直瞞著?”
“你若不想趟這趟渾水,就趕緊把聘禮送回去,斷了這門心思?!?/p>
說完,他便轉(zhuǎn)身要走,身后卻傳來虞扶音的追問:“若臣女當(dāng)真要嫁一個寒門子弟,陛下……可真的會贈一份新婚賀禮給我?”